夏履原地站了瞬息,缓缓跪**。
“北军偌大,思及镇国大将军一人力短,今分封左右两军,晋孟鸣争为左军统帅,夏履为右军统帅,咸使闻知。”
慕容燕这幅手谕,经过一路的颠簸,终于是辗转送到了西北。
在这之前,深受夏履威胁的慕容燕,多次权衡利弊,却始终权衡不出个上下高低。
他站在未央宫的正门前,直到老太监出声提醒,慕容燕才再次迈着步伐走入其中。
不多时,有人伏身而来,长声道:“启禀皇上,前户部侍郎宋徽求见。”
此时距离宋徽卸甲归田不久,慕容燕奇道:“是谁带他进宫的?”
宋徽既卸了官职,便只能随朝廷官员一齐进宫,不得私自行事。那传话之人长长一叩,复而答道:“回皇上,是御史大人。”
慕容燕皱着眉,挥挥手准了。
宋徽与景行两人一左一右地走进了未央宫,平日里慕容燕休憩在未央宫,鲜少在此处理政务,除非是要紧事。是故慕容燕待他们走近,才淡淡地问道:“怎么,南浔想要复职第一个想到的人原来是你景怀信么?”
慕容燕语气平淡,却明显带有不满。
一个夏履一个谢璋,早就将慕容燕世界中仅剩的信任磨的一滴不剩。
景行却不忙不忙地答道:“回禀皇上,宋大人是有要紧事禀报,又入宫无门,便想着来求助臣。臣见宋大人神情慌张,便私自将他带入了宫,望皇上恕罪。”
慕容燕这才缓和了神情,将视线落在了宋徽的身上:“你有何事?”
他原本想着,大约是这多日卸甲归田的生活无聊了些,宋徽想要复职归京。怎奈这个年轻人当下便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南浔今日事出有三——”
“此一为,臣查出已故恩师沈愈之死是何人所为;此二为,臣愿回京为皇上呕心沥血,惩除邪佞;此三为,臣查到江州此处有十万私兵,随时听候差遣,威胁皇权。”
“恩师沈愈触及镇国大将军夏履秘密,被人推入水中杀人灭口,江州私兵乃至州府一派,全部听候夏履差遣,以虎符为证。”
宋徽字字泣血,手心躺着的虎符上血迹仍在,而血迹未遮掩的地方,赫然刻着一个大大的“夏”
字。
晴天惊雷。
慕容燕只是直愣愣地睁着眼,一言不地盯着宋徽手中的虎符,灼热至极,阴鸷至极。
盯了夏履这么多年,一朝现其有反心,慕容燕的第一反应竟是无措。习惯了容忍与退让,到头来,却失了果决。
最终还是景行出声打破了沉寂:“回禀皇上,臣有一想法。”
慕容燕的视线转动,而后声音沙哑道:“你说。”
景行:“皇上不如即刻召夏将军回京,当面问个明白。但在这之前,应派人盯紧江州的动向,若有动静,便证明夏将军确有反意。”
到那时,便请君入瓮。
慕容燕眼神微微一动,当即拍案道:“传朕旨意,让夏履已最快的度回京!”
而此时远在西北的夏履,还在为西北军一分为二的事愤愤不平。
慕容燕此时出手,应当是早有准备。他早晚不说,偏要等到夏履回了西北,手谕才姗姗来迟,摆明着就想给他难堪。
但无论如何,西北分成左右两军已成定局。既是给他难堪,那他便要叫慕容燕不得安生。
可也正是这个时候,从临安快马加鞭而来的口谕,传入了夏履的营帐之中。
前事仍在,慕容燕便又出一手。夏履忍无可忍,当即便接了口谕,预备回京看看慕容燕到底想要如何。
他掀帐而出,就听见之前撞到他的那个厨娘,正低着头,一边给马梳尾,一边念叨:“唉马儿,你说夏夫人多可怜啊,刚得了爱女就意外去世了,留下半大点的姑娘,之后可怎么活?”
夏履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巨大的惶恐,他大力抓住了云姨的肩,几乎是怒吼般问道:“你说什么?!”
云姨被擒住了肩,痛得直哆嗦:“我也是听营里面的将士们说的……将军你别生气,兴许是假的呢……啊!”
话音未落,夏履一把将云姨推至一边,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慕容燕!
你杀我妻女,又召我回京想要一网打尽,那就休怪我做一个不忠之臣了!
第三十八章逼反
秋风卷起一阵红墙内的枯叶,飞升至半空。
慕容燕坐在皇位之上,等来的,却是慕容燕谋反的消息。
这个权倾朝野的镇国大将军,自接召以来,几乎倾尽了其所能掌控的兵力。江州一带的南方之地,西北军营里几乎一半的夏家军,甚至还携着几千柔然兵马,轰然直逼临安。
慕容燕没有机会去探查江州兵力的动静,因为此次谋反,夏履根本就没有打算偷偷摸摸。
老皇帝在未央宫中,狠狠地将一干奏折掀翻在地。
“虎狼之心!”
重臣皆俯屏息,一面惧怕慕容燕迁怒,一面又十分担心夏履谋逆成功,众人会小命难保。
慕容燕摔完奏折,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有谁愿意出战对阵反贼夏履的?朕把所有的兵力都交予你。”
可这一干文臣,端的是杆子和嘴皮子的职务,让他们去舞刀弄枪奔赴战场,实在是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