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疏离,即便非他有意为之,却也叫她不胜心寒。
她和他之间,何止千里之隔?
“云公子可是贵客。”
长靖含笑步入暖阁。
正欣赏着墙壁上图卷的郗彦闻言转过身,揖手行礼。长靖伸手虚扶,盯着他的面庞,轻道:“公子别来无恙?”
郗彦淡然一笑,垂落双手。
“看来我真是多此一问,公子孤身入敌营,雄辩柱国,以一柄宝剑轻易换得鲜卑后顾无忧,如此飞扬神采,又怎会不好?”
长靖眼波流转,笑语深长,抬了抬手,“公子请入座。”
又命侍女准备了纸笔,她才又问道:“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钟晔看了郗彦一眼,从旁递上锦盒,道:“我家公子是前来恭贺公主封王的。”
“是么?”
长靖望了望锦盒,目光沉着,慢悠悠启唇道,“云阁商事天下,盈利之道总是精通,似乎公子每次赠人礼物都不是什么好事罢。好比送剑给柱国,再好比……两年前。那时长靖也是一时不察,公子不过以区区一对玉珏的代价,便取走了我柔然王室的至宝熠红绫。以小博大,总是商人擅长的事,公子更是其中翘楚。长靖叹服公子的本事,但也害怕公子的手段,今日这贺礼――说实话,长靖还真不敢收。”
郗彦笑颜清浅,声色未动,只接过侍女递来的酒盏,低头慢饮。
“公主言重了,”
钟晔垂揖,“除去道贺外,我家公子的确有句话想问公主。”
“什么话?”
钟晔直截了当道:“公主可知道明嘉郡主的行踪?”
“明嘉郡主?”
长靖语气倏忽平淡,避去了任何起伏,将话说得甚是寡然无味,“云公子今夜莫不是又来责对我的吧?上次离开洛邑后,我可再未向她动过手。不错,当日我是跟随她到了范阳,不过后来母亲召回,便先离开了。”
她看了眼郗彦,想了想,不禁缓缓笑起,“看你们这般紧张,她是出事了?怎么,东朝郡主一出事,云公子便来找我了?想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好得很啊。”
最后一句话字音甚重,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
郗彦微皱起眉,将酒盏放下,抬眸望着她。
长靖毫无退缩地回望,眸色澄清,隐现厉芒,虽唇边仍噙着笑意,面容却已冷如冰霜。
钟晔上前两步,将锦盒打开:“公主请看。”
锦盒里不过一卷帛书,字迹俊洒苍劲,矫若游龙。长靖目光微微一亮:“公子这是何意?”
不过一瞬,适才的锋芒已荡然不存。
“鲜卑与柔然休兵十年的盟书,”
钟晔道,“此乃鲜卑主公亲笔所书,不比上次我家公子与柱国所签的临时盟约。鲜卑大败匈奴,千里草原,铁骑威盛,漠北已无部族可与之抗衡。公主虽被封为王,但柔然朝野似乎并不甚融洽。若内外皆敌,公主可曾想过,柔然因此或会劫难难逃?”
长靖面无表情:“阁下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们是诚心而来。”
长靖默然,半响一声冷笑:“你们为何就认定明嘉郡主在我这里?”
郗彦怔了一怔,看她良久,忽然撩袍起身。
钟晔叹息,取回锦盒:“公主若改变心意,可来云阁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