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通常都是把请柬给媳妇,让她们去应酬。
以前,徐府出面的都是长媳黄氏,徐知训死后,黄氏意气消沉,就换成了新妇董氏。
徐知诰如今娶了新妇,黄氏丧夫,其实任桃华已是实际上的徐门冢妇,但是徐知诰虽掌大权却又为养子,所以这种情况颇为尴尬。
但是任桃华和董氏之间却很是和谐一统,任桃华不爱抛头露面,而董氏却是个热衷各类聚会的,所以一开始的请柬都是董氏独自去了。
可长久下去,任桃华老不露面,也是不合适的。
不过徐知诰不作声,别人自然也不会多嘴,她便得过且过,混一日是一日了。
这天她刚刚吃早饭,却见多日不见的徐知诰进了屋。
“你收拾一下,陪我去参加宴会。”
她恩了一声,徐知诰瞅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她也不知是何种宴会,却不想去叨扰徐知诰,挑挑捡捡的,换了一身松花色的短襦配了件桃红色彩绣绫裙,梳参鸾髻,戴了金镶玉蟾宫折桂分心和宝蓝点翠珠钗,耳上坠了金灯笼。
这身打份即不过分华丽耀眼,又不失贵气端雅,她自已是挺满意的。
可是徐知诰和她一朝面,打量她一眼,神色却是不太满意的,转头对着峰岚低语了几句。
峰岚应声而去,不多久就捧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回来了。
徐知诰接过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对很眼熟的耳坠,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崔家祖传的那对红珊瑚耳坠。
徐知诰将那对耳坠递给她,她不接,他斜了她一眼,扳正她的身子,俯首亲自去摘她的耳饰,
她感觉他的动作有点急躁,一下就弄得她生疼,她咬住嘴唇哼也不哼,却觉得徐知诰手下顿了一顿,然后动作就变得温柔了起来,动作徐缓地把那对红瑚珊耳坠戴上在她米分白圆润的耳垂上。
徐知诰牵着她上了马车,坐在左边,靠壁闭目养着神,再也没吱声。
任桃华坐到了另一边。
沉默笼罩了一路。
她有些不安,轻咳了声,“我们这是去哪?”
徐知诰撩了撩眼皮,也没有看她,言简意赅,“诗会。”
她迟了片刻才想起来,当夏牡丹盛开的季节,江都都会举办一场大的牡丹诗会,两江才子聚集一处,品评牡丹,以诗会友,这是江都城每年的几大盛事之一。
可是,徐知诰怎么突然要参加诗会呢,他整日公务繁重,真不象是有这种闲情逸志的人。
马车到了地方停下,两人下了车,任桃华才发现这是一处庄子,这里大概是出了城,四下都是山野田地,正值夏初,放眼一片葱绿,漫山遍野点缀着野花。
诗会在庄子的庭院里举行,里面已是文士美人云集,三三两两的,穿插在牡丹花丛之间,指点江山。
那庄子的主人关庄主是江都的首富,虽是胸无点墨,却是家财丰盈,今年重金拔得了这举办牡丹诗会的头筹,志得意满,这时听得吴国摄政徐知诰竟然前来,又惊又喜,刚要隆重迎接,却被告知不得声张,便赶紧颠颠的自去庄外接人了。
两人被关庄主迎入庄子,别人不识得,只觉这进来的两个人男俊女美,比肩而立简直象画里的神仙壁人一般,有在朝为官的却认出了徐知诰,赶紧上前见礼寒暄。
留下任桃华一个人在园里闲荡着。
这关庄主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对于牡丹也格外钟情,这些牡丹品种大多来自洛阳,也有少数是遍地收刮来的,品类繁多,满园子雍容华贵的一齐怒放,那真是绚丽多姿美不胜收,玉笑珠香,阵阵的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她正在细赏着一株米分里透蓝的蓝田玉,突听得有人在身边笑吟道。
“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
她循声看去,只见身旁已站了个年轻人,穿着华丽的曲裾,长得还端正,只是笑容轻浮,正对着一个穿轻纱红靴的姑娘调笑着,她望过去的时侯,正好和他的眼光对上,那人呆住了,呀了一声,又念了两句诗。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他念的诗本是拾人牙慧,这时又是前后不搭,可知这诗会中也有不少的文人却是才疏学浅来混水摸鱼,自此,任桃华一下子对这帮文人的敬仰之心就淡了不少。
她转头离去,顺着能甬路转了一个弯,眼前开阔了起来。
陆钧穿着白色暗绣兰草纹直裰,飘逸而俊美,身姿优雅风华蕴藉犹如鹤立鸡群,在一群文人骚客中十分醒目卓然,她想不看到都不行,还没来得及转移视线,那人就一眼看到她,越过众人向她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