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一切,我毫不知情,没人告诉我。
我早就和赵唤娟断了联系,尤其上大学后,我离开了县城,和初中、小学同学几乎没来往。
那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电脑,信息闭塞,赵唤娟失踪案知情者寥寥无几,除了警方,也就赵唤娟村的村民知道。
我们村的许小丽可能知道,但小丽早已结婚,嫁到天津了,我们彼此没有联系方式。
但有一个人知道,她却没对我透露半个字,就是我妈妈。
我妈妈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二叔是警察,有一次来我家吃饭,饭桌上提及这个案子,妈妈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赵家岗村的赵唤娟,我妈妈不动声色,没有再搭话。
她不想惹火上身,她知道当初赵唤娟非常喜欢我,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没准我会成为警察调查的对象,她不想让儿子沾包。
其实当时警方调查时,赵唤娟的妈妈提及过我,但警方经过分析后,排除了,根本没找我。
因缘际会,人世浮沉,这件事转悠了半天,最终还是和我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个女孩,因为爱恋一个男人而不可得,找了一个替代品,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男孩,多年之后又被这个男人打得不省人事,变成植物人。
这是何等的孽缘!
从法理上讲,我对赵家儿女的事,不需负任何责任。
可从情理上呢?我没法回避。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我做梦也想不到,赵唤娟对我是那样的痴情,百折千回,念念不忘。
我更想不到我在涮肉馆重伤的那个小子,竟然是赵唤娟的亲弟弟,这个小子不学好,跟着痞子混社会,如今被打成重伤,迟迟不醒。
佛说: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怨何人。
赵唤娟死于情,她弟弟死于嗔,而我,难道就一点过错也没有吗?
我也有错,甚至有罪。
我正义的外表下掩盖的是恬不知耻,那晚,如果赵唤娟说要去小树林里走走,我如果当场拒绝了呢?我不是一身正气吗?
我为何没拒绝?还不是自己心里痒痒?
以被动的姿态假装猎物,其实是一种凶狠的进犯。
我有色念,勾起了人家的希望,最终我拍拍屁股走了,惹得人家长久思念。
我如果是真君子,在亲吻的那一刻就应该立马把她推开,快刀斩乱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甚至当晚,我和她亲吻时,还摸了人家的胸脯,情窦初开也罢,情不自禁也罢,其实就是肮脏。
我没那么干净,我有罪。
而今,赵唤娟失踪了,她弟弟长睡不起,她母亲悲痛欲绝。
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冤有头,债有主,真正作恶的是侯杰和蔡雪虎那群人,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我知道,赵唤娟的母亲来我家闹,是被逼无奈,蔡雪虎不再付医药费了,植物人的护理费用很高,一旦断了药,就等于宣告死亡。
这群混子是真毒,按照所谓“道”
上的规矩,小弟出事,被打伤,或被打死,当大哥的必须一包到底。
他们却一退六二五,把包袱甩给了我,这是一环一环地算计我。
最终,我妈妈将存折拿出来,把打算给我装修新房的一万元钱交给了赵唤娟的母亲。
但这并不能维持多久。
而我,再也瞒不下去了,梦蝶不是傻子,看出我有心事来了,整个春节,我都心不在焉。
正月初六那天晚上,在她的卧室,我向她坦白了一切。
梦蝶听后,迟迟不语。
她是又生气,又憋屈,又怨恨,又无奈,她把爱情看得至高无上,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我曾说过她是我的初恋,我纯得像白纸一张,而今水落石出,我骗了她。
整整二十分钟,她一句话都不说。
我急得抓耳挠腮:“宝儿,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