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陈嬷嬷看了看檐角上的雨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王上应该不会让李姑娘受委屈的。”
李嬷嬷道:“怎么说?”
“我听说了一件事,是和王上这次出来有关的。”
陈嬷嬷道:“不过我告诉你了,你不能告诉别人去。”
“这院子就咱俩和李姑娘,我同谁说?再说了,王上的事,我敢随便说吗?”
陈嬷嬷四下看了一圈,见到处无人,这才低声耳语了一番。
李嬷嬷惊呼道:“你是说,王上这次来江丘,最主要的根本不是因为想谈劳什子生意,而是因为李姑娘?”
陈嬷嬷点了点头,“我听说,那日王上打了胜仗,本来第二天就要率军攻进河兴国都,但是突然接到消息,说是李姑娘在江丘,次日他就骑马来了。”
这其中的情分,不言而喻。
陈嬷嬷又道:“这半年,王上一心打仗,何时停下来过?”
李嬷嬷小声道:“这些年,王上身边好像只有李姑娘一个。”
陈嬷嬷嘴里说这话,手里的活儿也不停,声音不由自主放低道:“你记不记得,在信城的时候,有一天王上突然拿了个荷包让我帮他补一补?”
“怎会不记得?那个时候,王后刚刚消失不见,王上勃然大怒,差点把传信的信使宰了。”
陈嬷嬷点点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荷包是王后送给王上的。他得知王后失踪的消息,还以为她遭遇明氏的毒手,又悔又恨,以为是自己将王后留在国都害了她的性命。他晚上睡觉都捏着那个荷包,有一天晚上,竟将荷包的穗子扯坏了……”
“远了不说,就说这回,以咱们王上的本事,就算这样的刺客再来十个也拿他没有办法,还不是因为李姑娘在屋里。他才闹出动静,故意将人引开。”
陈嬷嬷叹道:“若不是赫连侍卫救驾及时,王上险矣。后来就算他受了重伤,他竟还让赫连侍卫送她回大邯。赫连侍卫武艺高强,一直是他的贴身侍卫。离了他,王上就仿佛断了左膀右臂。他何尝不知,他回国都一路定然危机重重,赫连侍卫若是去了大邯,他身边又有几个能护他周全的人?就冲王上待李姑娘的这份心,又怎会不善待她。”
这样的一番话,让门内的画溪呼吸一窒,身子也僵硬在门后,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变换个几番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一直在打胜仗,却突然传出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来寻她。
日色还早,画溪却感觉不到腹中饥饿了,她回了榻上,看着床上景仲枕过的枕头出神。
瞬间想到了几个月前。
说实在的,那时的她,只要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害怕。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身穿红色的喜袍掀开她的红盖头,那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她身上,几乎将她的身子全部笼罩了。
就在那一夜,他撇下新婚的新娘子,留她守着空房,自己领兵去汉城诛贼了。
那时的景仲,带给她的除了外界传言令她产生的恐惧,还有难看。
他一走了之,留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明氏虎视眈眈。
若不是她孤注一掷求到澹台简,他才不会管一个假公主的死活。
到了西殿,她日日近身伺候他。他极难伺候,水热了不行,凉了也不行,吃药也要哄……
偶尔有什么没做好,他就扬言要将她做成宫檐上的灯笼。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却变了,她没了从前那么怕他。
画溪双手捂面,搓了搓脸,劝自己赶紧停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再一转眼,就看到了床上放着的汤婆子。
昨夜他硬塞到她怀里的。
画溪看着那汤婆子,看着看着,眼睛不知怎么的就红了。
没人待她这么好过。
她心绪复杂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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