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供養如此多人,運輸來往物資,周圍必然有城鎮和官道。故叱龍莊離涼城近,經過莊裡的人也多經過涼城。
此外,叱龍莊背靠斷崖,崖下是一望白色的冰雪平原,有水源經年流淌,即使是如今嚴冬亦未全然凍結。
因為楚澤鶴偽裝的影衛武功最差,是以人十分配他探查的正是這片堪稱荒原的地方。
楚澤鶴站在斷崖平原下面,仰頭上看。
碧藍天空之下,原本是叱龍莊位置的地方,已經沒有原先那金絲楠木築成的小院子。只余些許煙霧飄向天空,有一股濃烈的香味混雜在空氣中。
林白澤三人說的不錯,叱龍莊果然被一把火焚了,連帶著那些香料和儲存的香方一同化為灰燼。
這幾年冥教如日中天,楚如泉更是春秋鼎盛之年,再加上自己神功大成。楚澤鶴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光明正大對冥教勢力動手。
楚澤鶴突然想到前世覆滅冥教的人……會是那小子嗎?
他沉下臉來,看向廣袤的平原。
腳下的土地摻雜了許多燃盡的香灰,在白雪上留下點點扎眼的灰色痕跡。再往遠看,就只剩無盡的白雪。
這幾天下了不少雪,許多痕跡都被掩蓋了。
楚澤鶴與正經影衛不同,自不可能認認真真一點一點查看可疑之處。他化掌為刃,運起玄冥神功,其氣勢之盛,竟卷得地上雪片紛飛,空中風聲大作。
楚澤鶴伸手前指,一點空中,輕道一聲:
「破!」
這紛飛的冰雪,和地上層層疊疊的白雪,仿佛被猛烈的春風吹開了一般。
勁氣如長虹貫日,須臾便破開積雪,不傷底下凍結的黑色土地分毫。
那地面上,赫然是已經變黑的血液痕跡。
楚澤鶴微微皺眉。
他四下看了看,根據血液量推測有人在此處死亡。
沒有屍體留下,說明有人拖走了屍體。
再觀察周圍,楚澤鶴髮現了許多被精心遮掩的打鬥痕跡。
那麼真相昭然若揭——兇手殺人後拖走了屍體和兵刃。
恐怕是因為天氣原因,此人認為血跡不處理,過幾天也會因為冰雪融化掩埋而徹底消失,所以……
不,不對。
此人都已經處理了屍體和兵刃,為何不再順手處理這點血跡?他這一手十分縝密,若是影衛來此處探查,用匕挖開積雪定然會將現場破壞得一乾二淨,為什麼又百密一疏,沒清理地面這麼明顯的血液?
除非……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他來不及處理就必須離開。
楚澤鶴撫著下巴,又運功點散了幾處冰雪。
若兇手知道了,怕不是要氣得吐血——他哪能想到有人竟內力如此深厚,又能掌控得這般精妙,可以在這麼雪落了這麼多天後,不損傷地面的吹散冰雪,露出自己沒及時處理的痕跡。況且又是多倒霉才能遇到這樣的大人物,屈尊降貴,親自來此尋這些或有或無的痕跡?
果不其然,很快楚澤鶴便發現了藏在冰雪下的拖拽痕跡。
跟著這痕跡走了數十米,楚澤鶴找到了一塊邊緣燒焦的黑色錦袍衣物碎片,和一片骨埴。
說「一片」,是因為這片骨頭像是被人砸成了碎片,沒有一處完好。
根據骨頭上的痕跡,楚澤鶴推測兇手先燒了屍體,再砸碎了骨頭,收拾到這個角落,掩蓋成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楚澤鶴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在香坊附近焚燒屍體,這氣味為何不會被人發覺?
這屍體附近實在是沒什麼可以表明屍體身份的東西,也沒留下表明兇手去向的痕跡,足以證明兇手行事有多縝密。
這裡發生的事情,與叱龍莊被焚有什麼關係嗎?
楚澤鶴運起輕功,搜了搜周圍和斷崖壁上,沒再發現什麼痕跡,看著集合時間快到了,便先去城鎮司影堂的院子裡赴命。
結果到了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最早到的。
楚澤鶴:……
人十疑惑的看著他,仿佛在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屬下,發現了這個。」楚澤鶴掏出自己發現的錦袍碎片,遞給人十。
人十仔細端詳,摸了摸,又聞了聞,只說:「此物並非冥教所屬,你在何處發現的?」
於是楚澤鶴將斷崖下發現了打鬥痕跡,痕跡如何被人抹平,此人又如何處理了屍體,屍體周圍又有什麼東西一一匯報。
楚澤鶴說完,又有幾個影衛66續續來了院子,卻都沒什麼重大發現。只有一個影衛說此處城鎮有居民見過兩個打扮似是極有身份的人入城,一人一身金底黑紋袍,一人一襲青衫廣袖,身負長劍。
身負長劍,青衫廣袖?楚澤鶴心裡一動,心想莫非是那傢伙?
可那傢伙現在不是在朝廷嗎?
此時早已過了集合時間,來的人卻寥寥無幾。人十眉頭越皺越緊,楚澤鶴也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不僅是執行任務的影衛沒來,連跟著自己的地字輩影衛亦未回來。
人十掃了一圈影衛,居然沒有說話,而是開始打手勢:去查探城主府的兩人、查探叱龍莊的四人、查探官道的兩人和查探客棧的兩人未歸。
他竟是已經開始懷疑這個小院被他人監視了。
楚澤鶴開始對人十刮目相看起來,只是恐怕此人上一世折在這次任務里了,不然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物,自己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