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涼城到榮城,楚澤鶴一直在架空楚執,你想著自己未得寵,有沒有想過得寵卻無機會盡忠的楚執怎麼想?
蕭碣當然沒這種心眼兒。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回答明明是對的,為什麼主上卻不喜歡。殊不知這世間萬物其實並無對錯,對錯這東西,人人心裡都不同。
「你沒錯,澤鶴兄也沒說你錯了。」沈青瀾安慰他,「你做了每一個盡職的影都會做的事情。」
蕭碣苦笑一聲,低下頭來,「我為主上影,八年有餘。知主上性格桀驁,武功絕頂,從來都看不起司影堂影衛,覺得我們武功欠缺,也不怎麼合他心意。論辦事能力,司影堂比不過司墨堂;論情致雅意,比不過司音堂;論處理犯人,比不過司刑堂。天字輩影衛尚有紅樓榜排名做依仗,我等地字輩影衛,既無身份,也不被看重。我身為影,除了日日精進武功,多學些處事技巧,也不知有何能做。」
結果,楚澤鶴第一次出冥教,他就被沈青瀾一劍抽成重傷。而等他醒來,楚澤鶴身邊已經有穆意推斷事情經過,有楚執忠心相護,有烏骨探訪南疆。他當時心中絕意,無法想像。
沈青瀾坐在房檐上默默聽著,也不知道什麼「天字輩」「地字輩」的,只覺得蕭碣命苦,完全不反思把對方抽飛出去的自己。
兩人一陣沉默,只有月光靜靜照著院落。
半晌,蕭碣收刀,轉身走回房裡。沈青瀾也沒留他,只是自己靜靜坐著。
過了許久,他晃晃酒罈子,說:「哎呀,沒了。本來還想請澤鶴兄喝一口的。」
話音剛落,楚澤鶴現身在他身後房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
沈青瀾轉頭看他,「執小兄弟睡了?」
楚澤鶴點點頭,「睡了。」
沈青瀾聳聳肩,毫無形象的倒下身子躺在房頂積雪上,在他視野里的楚澤鶴倒轉過來,頭朝地腳朝天。他笑了。
楚澤鶴有些無奈:「你別以為裝傻就能讓本座免了他的罰。」
「澤鶴兄,楚少教主,」沈青瀾哀聲叫他,「楚公子也聽到了,人家對『主上』是忠心耿耿。」
楚澤鶴挑眉看他,「你倒是對他頗為關心。」
「沈某隻是不願良材美玉白白摧折,」沈青瀾搖頭晃腦,「說白了也是為澤鶴兄著想嘛。」
楚澤鶴抬腳走到他身邊,淡淡道:「你要是喜歡他,本座將他轉贈給你,讓他認你為主。」
「哎喲,可千萬別。」沈青瀾趕忙拒絕,「蕭兄要是不樂意,晚上把沈某抹脖子了怎麼辦?」
楚澤鶴說:「你別把冥教影衛與那二流殺手相提並論。冥教影衛就算轉贈,亦是忠心不二。」
沈青瀾還是搖頭,「不妥不妥,澤鶴兄三思。」
「倒是第一次見你這麼顧念一個人的感受。」
沈青瀾奇到:「澤鶴兄與沈某相識才多久,怎麼知道這是沈某第一次掛心他人?」沈青瀾老神在在,「沈某可是常常考慮他人,眾人都贊沈某心思細膩,有翩翩君子風。」
楚澤鶴神秘莫測的笑了一下,沒再多言。
第27章
調查陷入瓶頸,藍煙音卻不認輸,死磕疑點,一條條列可能。
看她這麼勤奮,楚澤鶴頗為感動,轉頭和楚執一起出門玩兒去了。
因為那蠱蟲,楚澤鶴經常夢中驚醒,自己不想記起的那些年排山倒海般襲來。這幾日他都睡不好,夢裡全是他用藤條抽打楚執的脊背,打到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可楚執還是一言不發,甚至在藤條抽斷後主動遞上的。他就更生氣,用指甲去劃他臉和脖頸,想著能讓楚執毀容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離開自己。
楚澤鶴有時問他「為什麼留在自己身邊」,又罵他「滾」,過了一會兒又抱著他求他「別走」。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即使白天醒著,楚澤鶴也常常發呆,陷入往日回憶。
那些年他最害怕的就是楚執會離開自己,所以他想盡一切辦法去證明楚執的忠心,引起楚執的注意,這些辦法就是不斷地傷害楚執,比如用竹籤扎進指甲縫,撬開他指甲,認真看他眼裡有沒有對自己的不滿。他當時手剛好,還有些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弄得血肉模糊。
「疼不疼呀?」楚澤鶴抬眼問他。
他看見楚執咬牙,說:「請主上息怒。」
「哦。」楚澤鶴低頭去撬第二片指甲,無所謂的說:「我沒生氣呀。」
楚執避都不避,攤開手,任由楚澤鶴將那還有倒刺的竹籤扎進自己指甲里,一聲悶哼被咽進喉嚨。
楚執是多麼赤誠的一個人呀。楚澤鶴有時會想。
太好了,太好了。這樣的赤誠和他的癲狂,太配了。
簡直是天生一對。
蠱蟲事件後這幾日,楚執見楚澤鶴心情低落,又開始學綠豆糕。他還順帶學了豌豆黃和紅豆餅,也不知道楚澤鶴喜不喜歡,就全部挑了最好的擺在盤上,獻給主上。
等放下盤子的時候,楚執才覺得有哪裡不對——
主上心情不好,他們這些影衛又有什麼資格勸慰?更別提影衛做的吃食了。
這般粗鄙不堪,他哪裡來的膽子獻到主上面前?
楚澤鶴十分驚喜,抱著楚執不撒手,愣是把楚執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榮城是大城,其中有許多稀奇玩意,正逢快過年,城裡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楚澤鶴想讓楚執開心開心,而楚執則思索著楚澤鶴喜歡什麼,兩人倒是逛得頗為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