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幾個都是學生,靠駐場演出賺點外快,向斐然平時做課題很忙,因此從樂隊正式成員里退了,算是編外。
他們的歌是吉他手寫的,總自詡滾石遺珠,實際上一唱就被酒吧顧客投訴。半個月前主唱腦子犯抽,跟顧客槓上了,連唱兩原創,被人拔了插頭。主唱且美呢,說「yoyoap那我們就來一場不插電——」
被連人帶包丟了出去。
向斐然帶了的商演邀約過來,剩下三人感激涕零豪情頓生,約定從下周起每周演三天,每次三小時。
「你住哪兒?」主唱湊過去給他點菸,問,「冇計,還是老樣子?」
住山里多少有點來回不便,學校那邊又沒有打留宿申請,假期有演出時,向斐然就在排練室打地鋪。
得到肯定答覆,三人良心上線,將烏煙瘴氣的排練室收拾了一番,好歹將菸灰酒瓶和泡麵盒扔了,再噴了一斤能熏死駱駝的空氣清劑。
搞完一切還早,幾人去撞球室開了張台。主唱杵著杆子坐在高腳椅上,一邊等開球,一邊叼著煙問那粉紅兔:「成沒成?還是在追著?」
撞球室烏煙瘴氣人聲喧鬧,向斐然俯下身,桿頭對準白球,在清脆的擊球聲中漫不經心道:「隨寧同學,名字沒太記住。」
主唱服了:「沒記住你就給人跑腿?」
向斐然被他煩得不行:「行了,她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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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佳青年在撞球室抽了五支煙賺了兩千賭金時,商明寶和方隨寧乖乖找了一下午的課題。
夏令營需要交課題報告,沒有具體規定,由學生們自己提交選題。說得煞有介事的,其實不過是找個由頭讓他們自己玩。
兩人天馬行空,一會兒說研究粉圈,一會兒說對比香江兩地青少年的流行文化,找來找去,都覺得很沒意思。
方隨寧支棱起來:「要不然讓斐然哥哥帶我們壓標本、認植物?」又趴回桌子上:「算了,狗東西不會搭理我的。」
他早上還威脅她說月見草的帳算她頭上,因為商明寶是她的客人!離譜!
「他是學什麼的,這麼懂植物?」商明寶問,心裡掠過了一絲奇怪的念頭。昨晚那人,似乎也在研究花草?
「學生物的,但他興方向在植物學。」方隨寧隨口一句:「他爸,也就是我那舅舅,也是學生物的,還是清華博士呢。」
兩人無所事事,直消磨到晚飯時間。
向聯喬問了兩人的課題打算,方隨寧腆著臉問:「外公,要不你跟斐然哥哥說一聲,讓他帶我們。」
向聯喬早看穿她的把戲,不動如山:「這是你自己暑假裡最後一件大事,應該你自己想辦法。」
方隨寧噘噘嘴。向聯喬又轉向商明寶,話語很含蓄:「如果做植物課題,也許要爬山,你吃不吃得消?」
他臉上總有儒雅笑意,但經年的威嚴又從氣場裡透出,商明寶面對他稍有些拘謹。向聯喬便拄起拐杖:「等你用完餐後,到書房來找我,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向聯喬的書房在三樓,不算特別大,但氣氛厚重,幾千冊藏書都有明顯的翻閱痕跡,書脊上印的文字五花八門。
商明寶進來時,他正伏案給學生的專著寫前言,藍色墨水瓶蓋子開著,一支樸素的英雄鋼筆搭在劃了線的簿子上。
「你爺爺給我來過電話。」向聯喬不怎麼寒暄,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心臟不好,你要過來,其實你爺爺和父母都很不放心。」
商明寶沒料到這一層。轉念一想,爺爺交遊廣闊,向聯喬又是大學教授,兩人有交集也屬正常。
她馬上會意了剛剛飯桌上的一問:「您擔心我身體吃不消?不會的,只要不劇烈運動就好。」
「我看你平時也不吃什麼藥?」
「會吃一些輔酶,有一些藥副作用明顯,所以沒特意吃。」商明寶有問必答,驕傲地說:「我今年只發作過兩次哦。」
向聯喬被她逗笑:「你知道你媽媽為什麼讓你過來?」
商明寶點點頭:「心臟病不是關我的塔,她不希望我當長髮公主。」
她表現得堅強乖巧又樂觀,向聯喬的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你很聰慧。那麼你告訴我,你們餐桌上提的幾件事,你心裡最想做是哪一件?」
商明寶其實對什麼都不太感興,她的世界快樂和好奇的閾值都太高了。一個女孩子,從出生起就站在世界之巔看風景的,要怎麼才能對這日常的、俯視的一切產生興呢?
這裡的一切,她都看過更好的。
但為了成全方隨寧的心愿,商明寶還是說:「植物學。」
向聯喬笑起來:「斐然主意大,我也未必請得動他,而且他話不多,對植物的耐心比對人好,我恐怕你被悶到。」
「沒關係。」商明寶答,心想我也很嬌氣,說不定在被他悶到前,他就先被我煩死了。
等向斐然晚上九點多回到家,向聯喬已在標本室守株待兔多時。
他親自出面,按理說總該馬到功成,但只得到向斐然乾脆利落的兩個字:「不帶。」
向聯喬豁出老臉:「爺爺的請求就這麼不值得你考慮?」
向斐然執筆在台紙上寫標籤,眼皮一絲不抬:「很忙,伺候不了。」
以善於談判斡旋、講話滴水不漏著稱的前外交大使,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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