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反正也有时间,他再次在海报前驻足,找寻照片里面孙杰和覃荔母女俩的身影。孙杰说过等事情大功告成,就会去向覃荔表白,现在看来时机已到。
他原来一直以为,这样岁数相差悬殊的姐弟恋只会在小说或是电影里出现,压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生在自己身边。
不过,覃荔虽然已经三十好久,却仍然光彩照人,极具魅力,叫人心动,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孙杰虽然才刚二十出头,为人处事却相当稳重,他俩互相爱上对方也合乎情理。
正看得出神,孙杰忽然出现在身边问:“达哥,看什么呢?”
闻达看他一眼,八卦道:“阿杰,你说过等事情大功告成之后,就去向覃荔表白,现在是时候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孙杰脸一红:“啊,这事啊,已经提上日程,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那我提前祝你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
“走吧达哥,再不走就要下雨了。”
他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时天色已晚,天空中浓云密布,不时刮起一阵妖风,空气沉闷而潮湿。孙杰骑着他的红色Vespa,载着闻达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了一家川菜馆子。他没拿菜单,盲点了几道菜打包带走,显然也是这家饭馆的常客。在等菜的过程中,看到旁边有家便利店,他就一个人进去买酒,出来时手里提了个塑料袋。闻达往袋子里一看,里面就装了六罐啤酒。
“你说今晚喝顿大酒,六罐啤酒就够了?”
“达哥,我酒量不好,一罐就够了,剩下五罐是给你的。”
“噢,合着是我喝顿大酒,你就在旁边干看着啊?”
“那,要不我喝两罐?”
酒菜买齐,天色更加阴沉,随时可能下起一场瓢泼大雨。孙杰驾着Vespa一路疾驰,想赶在下雨前到家,却没有成功,雨点在他临近小区时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他加快车驶入了小区地库,避免了被淋成落汤鸡,但两个人的头和衣服多少都有被打湿。
虽然有些狼狈,但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俩有说有笑地进了家门。孙杰把灯一开,把酒菜一放,就对闻达说:“达哥,你把衣服脱了吧,我去找件干衣服给你换上。”
“不用了,给我拿条毛巾,我擦干头就好。”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说完,孙杰就把身上的湿衣服一脱,走进房间去了。
在他脱下衣服的瞬间,闻达看到了他身上健硕的肌肉,还有胸口的一道疤。
那道疤在胸口正中,长约十五公分,画得又细又直,一看就知道是手术造成的。
在看到这道疤的瞬间,闻达的脑海当中有一些原本互不相干的事情,忽然之间被串接到了一起。就像一块块零散的拼图,自动回到了它本该属于的位置。
他先想到的是,杜广平也做过一场手术,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我这副身体啊,谈不上好,每天还得吃药。”
药?
闻达想起他在孙杰家客厅看到过一袋药,四下里找了找,却没有见到,又不好去翻别人家抽屉,只好努力回想袋子里药的名称。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看到了其中一盒药的名称。那盒药是叫什么名字来着?阿莫西林?不对,也是四个字的,名字跟这个相似,但念起来很拗口。药名当中也有一个“莫”
字,其余三个字是什么呢?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似乎记得还有一个“克”
字,于是马上掏出手机,在搜索框中依次输入了“克”
、“莫”
、“手术”
等三个字词,结果出来了“他克莫司”
这四个字。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他点开这个词条,跳过那些看不懂的药理解释,最终看到了一句话:
肝脏、心脏、肾脏及骨髓移植患者的选免疫抑制药物,移植后排斥反应对传统免疫抑制方案耐药者,也可选用该药物。
看到这句话,闻达心中一惊,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孙杰胸口的疤,是进行过移植手术造成的,那杜广平所经历的那场手术,是否也是器官移植?
“我有个大哥,是开汽修店的。”
“我有个叔叔,是开影楼的。”
“我有个亲戚,在电视台工作。”
忽然,这几句话交替在耳边回响,令他感到某个被层层迷雾笼罩的事实,正在一点一点呈现出它的全貌。
他走到客厅的那面照片墙前,仔细盯着上面的人看,忽然却现照片里的建筑、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再一回想,这不就是此前在西环支行门口看到的照片里的场景吗!同样的紫色花藤,同样的仿古竹楼,同样的树木花草。这场家族聚会,和银行的团建活动,似乎是在同一个地点进行。
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是张五个人的合影。照片里有孙杰和杜广平,还有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少女居中,四名男子分立左右。五个人都看着镜头,脸上露出恣意的笑。
一般说来,这样的合影,只要把人像居中拍摄就够了,不需要进行特殊的构图,但拍照者却有意让人像的位置靠右,给了左边很大的空余。
他仔细观察着左边的那部分空余,镜头聚焦在前景的五个人身上,大光圈虚化了他们身后的场景。在左边那部分虚化的场景当中,他看到了一对母女的轮廓。再去看其他几张照片,每张照片的构图都像是有意为之,露出一部分空余。在那虚化的空余当中,也都出现了一个女人、或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如果单看一张照片,还以为是不小心入镜,可如果在多张照片里重复出现,那就是在“借位”
跟这对母女、或是其中一人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