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又睡着了。”
“……你真的烦死人。”
对张逐的抱怨,方孝忠充耳不闻:“你说我怎么办?”
“他不走,那你走。”
张逐给出了简明扼要的回答。
方孝忠从没想到这个解决方案,觉得他说得没错,又心存疑虑:“我走,我去哪儿?”
“想去哪去哪。”
“你是说我们一起离家出走?”
“嗯。”
一种陌生的兴奋让他心情雀跃,他再确认了一遍:“你是说你跟我,我们俩一起走?”
“叫上向桃,他有钱。”
“但是去哪儿啊?”
“明天再想,现在先睡觉。”
张逐说睡就睡,方孝忠却一丁点也睡不着了。他开始畅想和张逐一起离开日化厂街、离开洪城,他们要去哪儿,是北京还是上海?他们怎么去,是火车还是飞机?方孝忠这么大还没坐过汽车之外的交通工具,张逐也一样吧。
向桃是有钱,方孝忠却不想叫他。这是他们兄弟的旅程,凭什么叫他一个外人。钱是个问题,但他可以想到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就把他的自行车卖了,今天那个运动手表应该也能卖些钱……
他一夜未眠,把他和张逐旅程的方方面面都想清楚了,第二天身体疲惫却精神极其兴奋地去上学。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表半强迫地卖给了向桃,成交价是向桃身上所有的零花钱,快三百元。
他还要如法炮制把自行车也卖给向桃,向桃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终还是抵不过他烦人,答应帮他找一个出得起价的“买家”
。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时间,他正要把今天的“收获”
,以及完整的“出走计划”
告诉给张逐,就在教学楼楼下碰到了那个名为“他爸”
的男人。
方守金正在等他。
更糟的人生
“方小忠,这儿。”
在门口碰见他爸,可把方孝忠吓死了。出去就这一条道,他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站在男人跟前,他抓紧书包带,埋头咕哝:“你来干什么?”
“乡下有个堂叔去世,你爷奶去奔丧了,叫我带你吃口饭。”
方孝忠一口回绝:“不想吃,我不饿。”
“不饿就先去逛逛,正好给你买两件夏天的衣服。”
方守金说着拽了他一把,方孝忠立即甩开,揪起眉头,厌恶地:“我不需要!”
他不仅是讨厌他,更担心一会儿张逐出来,他们会碰上。
他既不想让张逐看见他爸——这个曾经伤害了他的家庭,害得他从小没有母亲、被父亲虐待的罪魁祸首;他也不想让他爸知道他和张逐在一块儿,挨顿胖揍只是个开头,以后更少不了挨奶奶的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