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却垂下眼,低声道:“祝卿卿,别因为沈竹那些屁话就心疼朕,朕不可怜。”
祝青臣连忙道:“干嘛要可怜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你想去就去,宫中诸人任你差遣,但你别想着什么皇帝也要好友、皇帝也要热闹,朕不要。”
李钺坚定拒绝,可祝青臣抱着他,像暖炉边待久了融化的扭股糖,黏在他的手上,甩都甩不掉。
“可我就想跟你一起。”
祝青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在宫里设宴,也算是我的接风宴,所有人都在,就你不在,像什么样子?亏我们还是二十八年的‘青李竹马’。”
李钺纠正他:“是我二十八年,你才十八年。”
“都差不多。”
祝青臣继续道,“李钺,别这么别扭嘛,你早上还在圣旨上说我是你的心肝小宝贝儿。”
李钺又提醒他:“圣旨上面只有‘心肝’,没有‘小宝贝儿’。”
“什么?”
祝青臣不敢相信地抬起头,“难道我不是吗?”
在祝青臣努力眨巴眼睛,酝酿泪意的时候,李钺下了榻,牵着祝青臣的手,朝外走去。
说一不二的帝王,始终拿祝青臣没办法。
接风宴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宫里都好些年没办宴会了吧?中秋年节,寻常人家都要张罗一桌好吃的,陛下从来不办。”
“那可不?陛下早些年忙着打仗,清苦惯了,对吃穿住行都不怎么在意。先前我炖肉忘了下盐,端上去了才想起来,结果陛下尝了一口,什么也没说。”
“哪儿呢?小祝大人回来以后,陛下吩咐膳房做补品糕点、各色菜肴,就没断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小祝大人,小祝大人不在,陛下忙着守寡,食不知味……”
膳房里,两个宫人蹲在墙角,一边抱着菜篮子择菜,一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话音未落,总管膳房的宦官从他们身边经过,双手同时敲了一下他们的脑袋。
“不要命了?胆敢编排陛下和太子太傅?”
两个宫人捂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
“好总管,我们就是随口一说,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祝大人回来,陛下高兴,在宫里设宴,宫里热闹,能拿赏钱,我们也高兴。”
“再说了,天底下谁不知道陛下对太子太傅情深义重?要是这些话被陛下听见了,陛下说不准还要赏我们呢。”
总管压下翘起来的嘴角,板着脸,扬起手,作势又要打。
“闭上嘴吧,还没完没了了。”
两个宫人相视一笑,随后低下头,认真择菜。
总管走到膳房外,背着手,放眼朝外望去。
山还是那样的山,天还是那样的天,皇宫还是用石头垒成的,黑黢黢、乌压压一片。
陛下对自己的吃穿用度不甚上心,往往是膳房送什么,陛下就吃什么,从来也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