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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页(第1页)

巧姐来去几回,都见到王熙凤在窗下坐着,手里面拿着一件婴儿的旧衣裳,却良久不动。巧姐略一沉吟,走到了王熙凤身边,轻唤道:“娘。”

王熙凤本在出神,听有人唤自己,她回头,巧姐已经挨在她身边伸手拉起了那件小衣裳,说道:“这可是以前我穿过的衣裳吗?”

“是啊。正想着给你的弟弟或妹妹改着穿呢。这料子柔软,如今要得这样的,竟是难了。”

王熙凤说着,拿了那衣裳起来比划了半天,又苦笑着放下,“竟不记得这衣裳是你多大的时候穿的了。本以为这辈子再用不上它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有自己,可是香火一直是王熙凤心里的一根刺。书上王熙凤的这个孩子是小产了的,皆因她心思过重,事儿又多。这有兄弟和没兄弟帮衬着,巧姐知道也是大不一样的。巧姐心里暗暗谋划,无论如何,定要保住王熙凤这胎。想到这里,她抬头,眼里满是坚定:“母亲且安心养着,我已大了,会照顾好母亲与弟弟的。”

王熙凤见巧姐一个小人儿如此郑重,倒扑哧一声笑了,用手指戳她的头,轻声道:“这孩子,如今真是大了。你怎知就一定是弟弟?”

巧姐嘿嘿一笑,故作神秘:“昨儿夜里我倒是梦见了一个仙子,她与我说的。”

王熙凤只当她胡诌,随口问道:“神仙也是你编排得的,她可还说了什么?”

好机会!巧姐仔细想了想,说道:“她倒是问我是不是母亲的女儿。我也奇了,只当她随口问的,谁知她说的名讳并生辰八字,竟与母亲的分毫不差,可不是神仙显灵吗?可巧的是,那仙子竟与薛姑奶奶家的香菱姨娘有几分相似呢,她还自称是与母亲好了一场,临走还嘱咐了母亲好些话呢。”

巧姐越说,王熙凤的脸色愈加白了起来。待巧姐说完,王熙凤忙追问道:“那现在可有给你说过她的名讳?”

巧姐作势歪头想了一想,说道:“只是什么警幻仙姑的妹子,字可卿的。”

秦可卿在宁府,众人只知秦氏,可卿仅为她的乳名,并非多人知道。按照巧姐的身份地位,自是更无法知道的了。

王熙凤立时攥紧了手上的衣裳,满眼含泪。昨儿才说起了她,今儿便听到她与巧姐托梦。为何不直接找自己呢?王熙凤又问道:“她可还曾与你说了什么吗?”

果然如此。巧姐自编自导自演下去,一面想一面说:“她还说了一句,临走时嘱咐婶婶的话,婶婶并未放在心上。众人只知那盛时之乐,何时想过衰时之悲。如今喜上又添喜事,也只不过是转眼之云。只是婶婶如今还不知打算,竟枉了素日好的那一场了。如今婶婶再添一喜,怕是更把这侄儿媳妇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王熙凤听了此言不觉痴了,滚下两行清泪:“何曾会忘了。素日掏心窝子的话只我与她二人知罢了。如今她既如此说,也必是恼我了。”

巧姐见王熙凤如此,心下也已软了,缓和了声音道:“那仙子还道,婶婶此时空闲下来了,如今要上两桩之喜,只为香火后人,亦正好求此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若是再晚,莫说府上一时呼啦啦倾倒,竟连祖宗香火也是再无祭祀之人了。现府上本就有一块美玉,世上却被那浊物迷了眼,只把假的作宝贝,真的反倒无人问津。这本是天机不得泄露,只因今有事路过,心下不忍,再来瞧瞧婶婶。”

王熙凤已是泣不成声。巧姐拿了手绢子与王熙凤拭泪,何曾见过王熙凤如此失态?巧姐低声道:“母亲,那仙子果真是与您旧相识的吗?”

王熙凤接过了手绢子,抹泪道:“何曾不是,就是昨儿晚间我与你说的那东府你蓉大嫂子,前几年没了的那个。她临走之时也嘱托了我好些话。我竟忘了。”

王熙凤说着又伤心了起来。

巧姐顺着王熙凤的话说下去:“我竟没甚印象了,只是昨儿见了那仙子,倒是体态婀娜,面色红润的,想她在天上也是极好的。倒是她说的那些话儿让我怕起来,竟像是说着我们与东府有大难似的。”

若是王熙凤开头还当是巧姐胡诌,待她说到那仙子像香菱之时,已是信了三分。再当巧姐说着那好了一场嘱咐的话,什么祖宗香火之类的话,王熙凤已是尽信了。如今她听巧姐此问,倒是渐渐好了,心下琢磨道:“我当家那些时候,别人不知,我可也知晓一二。如今外人看仍旧是光鲜明亮,内里却尽上来了。她也是个灵慧的,并未曾经过这些事,心里倒有这些算计。如今我闲下来,想想她往日里说的话,倒似一桩桩竟都成真了。想来她临走说的话,如今想来,却也分毫不差。”

说着,王熙凤便将秦可卿托梦说的话并那解救之法细细说了。

巧姐听完,顺水推舟:“既是如此,我们手上也有闲钱,不若我们就依了先蓉大嫂子的话去做如何,也不枉了母亲与她好了这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秦可卿,呃虽然觉得刘心武的解释有点神棍,但是百家之言嘛,还是很多可取的。。。

☆、计划开始

却道巧姐听王熙凤说了那秦可卿托梦之话后,说道不如就照着秦可卿所说之法去行。王熙凤听了心下自然一动,她嘴略张了张,突然道:“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的。我可问你,这祖茔田地之事,可是我们能做主买的?”

巧姐早已心下盘算起来,必知王熙凤有此一问,笑道:“母亲今儿倒是没转圜过来。这府里官中要购置的祭田产业,自是有族中做主。先蓉大嫂子可是说了,如今正好为香火之事求此事。”

王熙凤听了话,心里一计较便明白了过来,香火,眼下元春与自己皆有孕,香火自是指自己与元春了。想到此处,她取下了头上的一支钗轻轻搔头,笑道:“这几日越发纵了你,竟连我都敢说起来。”

巧姐见王熙凤如此,便知她心下已经准了,如今正好打火趁热,拉了王熙凤的手摇晃着撒娇:“母亲,这事就依了女儿之言吧。快去与老太太和太太说嘛。”

王熙凤被她晃得头晕,忙握了她的肩膀,笑骂道:“你个丫头听风就是雨的。如今我与你父亲还未商量此事,这白眉赤眼的倒与老太太和太太说起来,到时候老爷唤了你爹去,你让他说什么?再退一步,就算老太太并太太上了心,你珍大伯倒是个便宜的,横竖只听老太太的便是了。只是那每年一轮换,到底谁来管怎么管,这些事儿并没齐备,直叫人吵个人仰马翻不成?这阖府里如今人都是只愿听好话儿,不愿听歹话儿。就老太太与太太那步儿,我如今已有了些打算,只等我与你父亲商量着如何办。我说你这张嘴既会说,怎不与老太太和太太说去?”

巧姐不好意思起来,知道王熙凤必会说的,放了半个心,面上一红:“我只不过顺母亲你之话罢了。母亲都盘算好了的,只等我说出来罢了。”

说着她已起身跑到门口,这张老脸再搁不住王熙凤打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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