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上前,坐在床沿边。
阿念不在,沈辞自己一人的时候,没有再披着单薄衣裳入睡,而是裸露着上半身,只盖了一层薄被。他身上的伤口都包扎着,他这么睡能舒服些,但胡大夫未必会同意。
所以衣裳和罗带都落在床榻下,应当是胡大夫走后,自己悄悄脱的。
掩耳盗铃。
是沈辞本人不假了……
陈翎俯身,替他拾起衣裳和罗带,放在床榻一侧,但手中握着那枚罗带的时候,想起早前在宫中,她还不是东宫,几个皇子的伴读总会比这比那,谁的伴读若是赢了就面上有光。
她那时候性子有些弱,沈辞会出头。
有一次比骑射时,沈辞用罗带遮眼盲射,而后一箭正中红心。
周遭都是惊叹声和欢呼声。
她还记得他转身看她的时候,那幅清逸俊朗的少年模样。
她心中永远记得。
陈翎心中莫名蛊惑,反正沈辞睡着,她伸手,缓缓将罗带搭在他眉间,轻轻挂在耳后。
像,很像,和那个时候的自安一模一样。
只是早前的少年长大了……
但记忆里,都是他少年时候的模样。
她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似是有些醒了,但又未全醒,喉间轻轻咽了咽,下意识伸手去取眉间的罗带。
“别动。”
陈翎出声。
沈辞愣住,听是陈翎的声音继续道,“朕没让你取,就不准取。”
沈辞:“……”
他摸不透她心思,又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还怕像前日那样惹恼她……
她是专程来同他道别的。
他不想这一日还惹她不快。
“伴君如伴虎,沈辞,你伴得起吗?”
她忽然问,沈辞不知她何意,轻声道,“陛下。”
陈翎继续,“我让你去边关,你回来做什么?”
他叹道,“你在怀城,我就来了……”
许是眼下不用看她,他也反倒少了些桎梏,也不用担心旁的,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两人反倒能平和说话。
陈翎继续看他,目光中有些舍不得,“沈自安,你脑子里装得是木头吗?”
他愣住,实在不知她何意,低声道,“陛下……”
又忽得,想起她方才说话一直用的你我,沈辞改口,“阿翎。”
陈翎才笑了笑。
他正欲开口,唇边却忽然沾上那道熟悉的温润。
他呼吸忽然急促,也攥紧掌心。
片刻,她的声音就温柔贴在他唇边,“沈自安,这次你要再像根木头,就真无药可救了……”
他还在想她口中的这次是何意,是她又亲了他,还是……
骤然间,他整个人如石化一般,又如惊雷灌耳,脑海中再度“嗡嗡”
一阵空白,浑身血气都聚在一处,似难以置信,又不知所措。
“阿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