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撩了撩被抛弃的T恤,腿屈起来,略略有所遮挡,随即她似抽烟般抽一口气,仰头轻“嘶”
地一声,又吐出来。
她以安静的口吻说:“我妈再婚,嫁给了退休的副市长,副市长也是二婚,之前有个女儿,跟我是一个年级的。她说我妈是小三,我是小三的女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三生的也是小三。”
“其实我妈不是,她和副市长是离婚之后才遇到的。”
陈飘飘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
那时她没解释,没有人会相信。
女孩妈妈家很有钱,她人缘也很好,是班上的小公主,她讨厌陈飘飘,就等于很多人都讨厌陈飘飘。
有跟小公主关系好的同学编调侃陈飘飘的段子,有嘴贱的男的趁机说陈飘飘一看就骚,还有校外的混混说,睡过陈飘飘。
“我跟我妈说,有人欺负我,我想转学,我妈说好好学习,不要管有的没的。春节外婆家过年,我妈在厨房里跟姨妈一起做饭,我听见她说,能不离婚还是不离婚,对孩子心理影响很大,飘飘性格就不好。”
她妈妈认为她被欺负,是性格孤僻的原因。
“飘飘。”
陶浸嗓子哑了,拉住她的手,轻轻捏掌心。
她没有去抱住陈飘飘,她知道,陈飘飘说这些,不是想要安慰,反而是在安慰自己,在渴望自己。
她们不需要身体的接近,这该是两个灵魂相遇的夜晚。
陶浸低头,把陈飘飘面前的黑桃2拿过来,盖到扑克的最上方,再翻开,摊到自己面前,望进陈飘飘的眼里:“黑桃2。”
陈飘飘胸口微颤,和她对视三四秒,才眨眨眼,迟疑地伸手摸牌,打开:“红桃J。”
陶浸笑了:“你赢了。”
她吸吸鼻子,也屈起双腿,抱住:“我不知道说什么,你问我吧。”
陈飘飘想要了解的,她都愿意敞开,只是,很难开启话头。这是第一次,她希望陈飘飘牵一牵她。
“你,跟她做过吗?”
陈飘飘轻咬下唇,声如蚊蝇。
陶浸眨了眨眼,随即掀起眼皮,就这样直接地看着陈飘飘。
明白了。
不意外,可得到确认后,陈飘飘仍然呼吸不畅。
有细微的声响,她看向地毯。陶浸只穿了一件工装背心,现在也没有了。
“这个问题不算,因为我没有回答,”
陶浸温声道,“你可以再问一个。”
“你们分手的原因,和这个有关吗?”
陈飘飘也是十分聪明的姑娘,并且在成长过程中磨练了琢磨人心的本领,因此当她看到陶浸回避的神情时,就已经将思绪定位到这个部分了。
所以,她很理解陶浸为什么难以开口,也愿意耐心地先剖白自己。
她在黑暗里,看见了陶浸从未示于人前的,烛火一般的隐秘。
“嗯。”
陶浸点头,颈部的皮肤凹进去,美人筋凸出来。
顿了顿,她说:“那天你问我喜欢你什么,其实我只说了一半。”
她和陈飘飘同样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或许很多人都是。陈飘飘的面具在网络上、在宿舍、在班级,但她在至亲面前做自己。
陶浸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