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其中蕴含的心意可比金银值钱。
亲生父母和弟弟都没为他做过这些!
如今,莫非又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吃饱,简简单单两个字,想要做到,很难很难。
起码,在他人生这长长的二十四年内,在自己家的这二十四年里,吃饱的顿数,屈指可数。
泪水慢慢沁满了眼眶。
“你,你莫推辞了。”
莫非趁着冬冬沉默,一鼓作气说起来,“我没别的本事总之,不会让你饿肚子。”
他主动拉过冬冬的手,把布袋挂上去,“就是几个细面馒头,很好吃的,你,你之前饿坏了,吃细面的好,配着家里的稀汤,很养人。还煮了三个鸡子,你早上搭着粥吃,也很养肚。都没几个,只能管一两天的,我就买了些甜糕,那掌柜说能放十多天很甜,我尝过的。”
他将冬冬的手推回去,仍是抓着不放,怕他推回来,也不管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接着说:“我晓得你屋里不好藏,有个法子,你把高粱中间刨个坑,连袋子埋进去,吃一点拿一点。就你就他们仨那懒劲,估计你吃完了都不会发现的。”
“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后头挺忙的,好几天都不能来,剩你在这里熬着,你若不拿,我也不安心。”
莫非说完撒了手,生怕冬冬拒绝,后退两步,丢下一句“我走了,你歇去罢”
,飞快地跑了。
留下冬冬,抱着布袋,蹲在地上闷声痛哭起来。
在爹娘喜气洋洋地告诉他,把他卖了五两银子,人家十八天后就来接的时候,他都没有掉一滴泪,如今为了一袋吃食,却泪如泉涌。
莫非一路跑回家,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冬冬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没有。
躺上床还在想,我有说清楚么?他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买他了吗?也许把撞牛峰那天的事说出来,他就会晓得。
床板几乎被他锤烂,撞牛峰那天的事,说出来真的管用么?偷看了人家一回就决心买了他,哪个信你?
算了罢,不指望自己这张嘴了,等冬冬来了,再想办法。
第二日开始,早晨做些零碎活,搭理菜园、割草、沤肥等等,上午给田里挑水,下午全力建屋,接着前天的位置往上垒墙。
东西都是备齐的,虽然没上过手,但村里见过几回,自己再慢慢琢磨,坯屋又简单,爬上爬下,起早贪黑,一个人终于在第五天头上把屋建好了
外墙码得紧紧,顶子扎得牢牢,还给卧房铺了青板石,一块块镶得平平展展,缝隙抹成一条线,光是看这就很舒坦。
他用的都是笨办法,怕屋子不牢固那就把砖做大做厚,屋基挖深,梁柱砍粗;怕顶子漏水不牢靠,那就把茅茨绑密些,上头的泥糊厚些;怕墙面漏风就把缝隙四处用黏泥糊了一层又一层。
屋子完工,也不急着搬进去,先烧了些草木灰去去潮气杀杀虫子,在新屋里四处走动,心里说不出什么。
从前瞧不上坯房,如今还是要做来住,那种做大屋的执念已被另一种念想覆盖,自己今后的日子算是换一种活法了。
坯屋面朝东边背对瓦山,做得很高,四角又立了大柱,有门有大窗,亮堂得很,门窗做工虽粗糙,自己看久了也顺眼。
一大一小两间,共着一堵墙,南边小的是卧房,北边大的是灶屋。
卧房开了东西对向的两扇大窗,窗棱外边挂了编得密密的草帘,夏天放下来,通风又防蚊,窗扇上糊了买回的油纸,天冷关上窗,屋里暖和得很,也不影响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