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谒者的指导下,几位数十年不曾来中原朝觐的王,终于成功的按照合适的礼仪完成了他们的献礼与贺词。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啦。朕已命人为你们准备好了住所,请少做歇息,朕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谢大魏皇帝陛下,臣等告退!”
听得西域诸王纷纷自称为臣,曹丕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完成朝觐礼仪之后,曹丕便教西域各王回四邻馆休息去了。
“平原侯,听闻,你宫中护卫扈从,马匹甚少。”
曹丕望了一眼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的长子曹叡,自从自己赐死甄后以来,叡儿对自己的态度就生了很多变化。虽然恭敬有加,但明显,他的神情之中,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那么一丝淡漠。而自己对孩子的关心,也只能以君关心臣的方式来体现了。
“此次,鄯善王进贡良马甚多,朕便赐你东宫西域良马百匹。”
曹叡见皇帝赏赐,立即跪拜于地,行礼答谢道:“臣,谢陛下赏赐。”
曹丕见曹叡这般拘泥礼法,倒是有些不适,这是他刻意在给自己耍脾气吗。
曹丕心冷之余,竟连扶起曹叡的心思都没有了,以至于曹叡在冰凉的地砖之上跪拜了半晌。
“启禀陛下,昌陵乡侯府少主,夏侯玄,请求面见陛下。”
就在父子尴尬之际,黄门令前来传达道。
“夏侯玄,这小子又来干什么?”
曹丕微微一笑,拂袖转身道:“叫他来此处见我。”
“陛下,向乡侯司马懿,以及颍乡侯陈群两位侍中,也请求面见陛下。”
“哦?”
曹丕皱眉细思片刻后,继续说道:“教两位侍中,先去式乾殿等候吧。”
“诺。”
黄门令领了曹丕诏令,退了下去后,立刻开始安排手下人去分别接引夏侯玄与司马懿陈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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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儿,你方才说什么?”
曹丕听了夏侯玄的进言,脸色居然阴沉了起来。
曹丕心想,于禁之死,与自己脱离不了干系,而此刻,夏侯玄这小子居然请求自己恢复于家“益寿亭侯”
的爵位。
“启禀陛下。”
夏侯玄抬起头,用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帝王阴晴不定的眼神,正气凌然的说道:“臣今日请求恢复于家爵位,其因有三。”
“哦?”
曹丕不仅感到有些忍俊不禁,这小子才不过十几岁而已,说起话来,却和那些文官们一样,一套一套的,没想到,伯仁的长子,将来还是个做风宪官的材料,曹丕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陛下,臣之所以请求不绝于家之祀,其一,是为陛下考虑:于家自先王之时,便立下过汗马功劳,虽有于文则辱军之行,然其已然因羞惭而薨于武帝庭庙,其罪已赎,其子于圭,有功于国、战死沙场,陛下亦不可不追念。因此,保于家爵位,可不损陛下英名。”
夏侯玄见曹丕并没有动怒,反而陷入了沉思,于是大胆的继续说了下去:
“其二,乃是为国。于家将才辈出,其后世子孙若有出类拔萃之辈而不能为国所用,岂不可惜?”
曹丕依旧没有说话,而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夏侯玄,仔细玩味着夏侯玄所说的话语。
夏侯玄见状,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其三,乃是为臣之私情。臣与故益寿亭侯于圭,曾有师徒之谊,曾蒙其传授武艺,因此臣不能不顾于家,还望陛下三思,成全此事。”
曹丕听了夏侯玄所言,面带微笑的看着夏侯玄。那笑容如有赞许,如有惊异。
伯仁的孩子,果然是不同凡响。将来翼护我曹氏者,必为此子。
“卿,所言,合情合理。”
曹丕微笑道:“泰山巨平县,乃是于氏故籍。朕会派人挑选于氏芝兰玉树,以嗣益寿亭侯爵位,以嗣于氏之大宗。”
“臣,代于家,谢陛下恩典!”
夏侯玄见曹丕应允,居然因激动而有些声音颤。
曹丕以前,只是把夏侯玄当做一个普通子侄来看待,如今却不同了。对于这个明敏聪慧、有情有义的挚友重臣之子,曹丕如今大为看重,他起身上前,竟然亲自扶起了跪拜于地的夏侯玄。
“陛下。。。。。”
夏侯玄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玄儿,朕观宗室与夏侯氏众多嗣子,无如你之聪慧明晓大义的孩子,,朕相信,将来,终有一天,辅弼我曹氏,辅弼我大魏的重任,就会落在你的肩上了。”
曹丕扶起夏侯玄后,轻轻拍了拍夏侯玄的肩膀,郑重无比的说道:“望卿,勿负朕许。”
“臣,定不负,陛下期许。”
夏侯玄小心翼翼的许下了这个诺言。现在的他,也许还不明白,他许下了一个多么沉重的诺言,许下了一个,足以改变他这一生宿命的诺言。
迎宾台的远处,长皇子齐公曹叡年仅十余岁的的妹妹,东乡公主曹绫,此刻正愣愣的望着台上,他看到了他父皇脸上从未在少年孩童面前展示过的凝重表情。
而承受这表情之下掩盖着的期望的人,居然不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