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苏念珠想说的是,她从来没见过北方的雪,可话到了嘴边,发现不对,赶紧转了个弯。
北方的雪铺天盖地,像沙子似得,一点都不觉得冷。南方的雪又细又小,抠抠索索的夹带着雨落一些,还没落地就融化成了水。它虽量少,但湿冷。只要在肌肤上沾一点,就觉得浸入了里头,浑身都寒,到了骨子里。
“今年的雪确实比较大。”
陆棠桦站在苏念珠身边,明明说的是雪,看的确是人。
“要出去转转吗?”
京师内的巡防营被郝鹭握在手里之后,陆棠桦在朝堂之上也算是有了一份话语权,只是想要干掉那几个男主,还是要费点力气的。
“好啊。”
苏念珠也想去瞧瞧前日里烧毁的街道现在如何了。
两人一齐出去,并没有走路,而是坐的马车。
马车不大,简单朴素,车厢略小,因着陆棠桦身型高大,所以更显逼仄。
由周玳驾马,两人出了郝府往外去。雪一层一层的落,像接连不断的白色棉花絮,苏念珠心痒,从马车窗子处伸出一只手去接它,接回来以后捧在掌心,看到身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陆棠桦,大方道:“喏,分你一半吧。”
陆棠桦觉得雪没那么好玩,好玩的是苏念珠,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头充斥着星光雪色,黑白分明,漂亮极了。看着飘雪的模样,仿佛没见过似的,明明从小生在京师,怎么可能没见过雪。
“你自己玩吧。”
陆棠桦婉拒。
苏念珠娇哼一声,转头继续去接雪。
马车辘辘而行,周围的商铺似乎多了一些,小娘子晶莹雪白的手落在外头,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漂亮的脖颈线条。因着膝盖上还置着一个铜制小暖炉,所以身体坐得笔挺,更显出瘦削身段。
虽瘦,但该有的都有。
青丝披散,耳后莹白细腻的肌肤上沾上一点从马车窗子外飘进来的雪。
陆棠桦的目光盯住那颗雪。
雪很小,也很细,粘在小娘子的耳后,像一颗汇入了沙地的沙子,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端倪,几乎融入那一层白雪肌肤之中。
雪未化,男人的心却动了。
鼻息之间,女子的香味在窄小的马车厢内披散,她清浅的呼吸似乎也被放大。陆棠桦动了动唇,身体轻轻往前。
苏念珠正接着雪,冷不丁感觉身后有温热的东西贴上来。磨着她的后颈,很烫,像一块刚刚出炉的梅花糕。
苏念珠下意识转头,只见男人不知何时竟坐到了自己身后,他的脸离她很近,她只要再稍稍靠过去一些就能触碰到他。
陆棠桦的神色有点懵,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抿了抿唇,唇角的雪粒被他含进去,带着女子体温的馨香。然后在苏念珠的视线下,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温,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
两人对视半刻后,马车突的一颠,陆棠桦舔了舔唇,机械似得偏头,坐回了原位。
这是一个小插曲,苏念珠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车继续行驶,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像粘稠的蜂蜜被灌了进来,手脚被黏住,连眼睛都睁不开。
苏念珠低头,用手指搓着掌心里的小雪人。耳后,连接着脖子的那里,烫得吓人。
明明马车厢内的温度并不热,可苏念珠就是觉得浑身发烫,像是被人扔进油锅里炸了一遍。
她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想的那回事吗?不可能吧?
僵持了一会儿,苏念珠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一直在注意着苏念珠动作的陆棠桦立刻坐直身体,搭在膝盖上的手蜷缩起来,像是在隐藏着什么,并不断抿唇,吞咽,颤动眼睫,连头发丝都要紧张地翘起。
苏念珠低头摸完后颈,不想越发尴尬。
她收回手,想着不应该摸的,可是摸都摸了,还能怎么样?
一个马车厢,两扇马车窗子,一个人对着一扇,互相偏着头不说话,直到周玳到达目的地。
。
马车缓缓停下,苏念珠看到正在忙碌的人群。
原本烧毁的房屋已经被清理干净,大冷的天,男人们光着膀子干活,女人们提着水壶和竹篮子给男人们送饭。
一改那日萧瑟之相,众人脸上的苦色被劳动的快乐所替代。
房屋烧毁,京师衙门给了补贴,所用材料皆免费,还能领取十两银子的补助金,至此,大家才能面带笑容。
有几个小孩正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苏念珠的视线被那红艳艳的糖葫芦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