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不理他,乌黑的头散在脑后,绕在白腻的颈前,偏过头,留给他半张侧脸,挺秀的鼻尖下是一张红润的紧抿的唇。
傅至景想亲他。
他慢慢地凑近,不急着亲,温热潮湿的呼吸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从眉眼游走到唇瓣,像是野兽在品尝自己最为心满意足的猎物,不舍得一口吞下,要仔仔细细先嗅闻一番才肯罢休。
沉重的身躯半压着着孟渔,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五官都揪成一团,察觉到傅至景的意图,小幅度地想挣开禁锢住他的大掌。
傅至景到底觉得时机不对,终究还是松开了他,不过这回看得很紧,不再给孟渔撞门的机会。
车轮滚远了,全然是孟渔不认识的路径,他回到渔村的希望更加渺茫。
这期间傅至景倒也不曾强迫他,不给碰就不碰,不想说话就不说,不愿意搭理人就不理。
只一条,什么都好,不能离开傅至景的视线范围,一旦见不到孟渔的身影,虽不会火,但锁着眉头也足够瘆人了。
孟渔很机灵,见傅至景好像并不会拿他怎么样,偶尔也肯接对方给的点心。
三日后,马车相安无事地驶入皇城,孟渔好奇地掀开车帘看左右两侧巍峨的宫墙,那么高,那么高,像看不见尽头翻不过的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傅至景离京半个多月,堆积了不少政事,一回宫就先去了趟光庆殿。
福广得新帝之命,将孟渔安置在了太和殿——帝王的寝宫,按照礼制,妃子或少君都无权入住,但傅至景执意如此。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傅至景本也没想遮掩,午后刚回宫,傍晚他从民间带回个男子的消息就传遍文武百官的耳朵里。
众人惊奇不已,皆猜测新帝藏在太和殿里的是何方神圣。
莫名其妙进了宫的孟渔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京都的风云人物,刚到太和殿就被乌泱泱跪了一地内监宫娥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福广公公,奴才们该如何称呼主子?”
福广想了想道:“叫少君就是。”
皇帝的后宫里不止有女人,得帝王宠幸的男子称之为少君,虽因无法孕育子嗣而位分不高,但好歹是个主子。
新帝没有明说,可福广心思活络,想来这么叫不会有错。
等到夜幕降临,新帝銮驾抵达太和殿,福广的一句“少君在内殿等候”
惹得新帝莞尔一笑,斥他,“自作主张。”
虽是责骂却没有怪罪之意,福广顿时觉得自己办了个好差。
傅至景踱步进内,殿内烛光盈盈亮若白昼,他见着孟渔垂安安静静地坐在铺了软垫的檀木椅上,双手局促地搅着落在膝头,像一幅静谧的、他幻想千百回却从未能如愿描摹出来的绝世名画,缓缓而又流畅地在他眼前摊开。
太过美好,令他产生了一种误入幻境之感,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
孟渔抬起头来,眼里流露出的仓惶茫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孟渔见人越来越近,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里的人好奇怪,叫他少君,还动不动就跪下来给他行礼,那个微胖的名唤福广的男人笑眯眯地对他说:“这里是陛下的寝殿,少君往后就和陛下住在这儿。”
他困惑于带走他的男人摇身一变竟成了皇帝,又惶恐莫名其妙来到了宫里。
帝王掌管着整个国家臣民的生杀大权,下至三岁孩童,上至八十岁老人都明白的道理,懵懵懂懂的小鱼也不例外。
眼下,衡国的天就站在他跟前,牵住了他的手,问他怎么不说话。
孟渔倏地有点无法呼吸,他应该把自己的手从傅至景温厚的掌心里抽出来,可是指尖僵硬,就这么动也不动地被握住,乃至于傅至景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腿跟处都没有反抗。
傅至景靠无形的权力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孟渔。
新帝把玩着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却顿时让小鱼从混沌里逃离,他逃开了傅至景的怀抱,转过身见到对方微抿的唇,很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什么你啊我的,简直不成规矩,福广和一众内监都为他的称呼捏一把汗,噗通跪了下来。
孟渔被猛地跪地的奴才吓着,微微缩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