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环顾四周,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手指滑过画纸,带过一点碳笔的痕迹。她笑得眉眼弯弯:“比我漂亮啊。身材也比我本人要好。”
旁人的笑声中岳江远松了口气,有些话随着时间渐渐能够不费思量又圆滑地说出口:“是我没有把柳姐画好,柳姐怪我呢。”
柳婧摇摇头,压低声音:“真奇怪,你画的应该是我和章逸,但怎么就是像画别的什么人。”
闻言他心口一紧,语气也困惑起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婧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指甲的边缘修得很齐整。并不理会旁人玩笑十足地说“柳婧啊,你不要欺负人家,人家还年轻着呢”
,她对他微笑:“没关系。你真是年轻,可惜太瘦了。”
最后两句话似乎没有任何的联系,他的困惑愈发大,然而在看见柳婧眼中狡黠的光后他迅速改变主意,握起柳婧的手,先贴在自己的脸上,才送到下巴上碰了一碰,对面前无论是声音相貌还是神态看上去都绝对不超过二十五的女人绽放开笑容,却什么也没有说。
围观的人都怔住了,章逸忽然伸出手把柳婧拉过来,对岳江远笑说:“江远,模仿秀虽然很好,但是如果她是楚莺,萧明聿怎么说也该是我啊。”
一句话点醒说有人,刚才两个人的动作的确是《顺风》中的照搬。笑声越发大了,这下岳江远真的不好意思起来,按了按额头转开目光——
不远处,是刚才接电话离开的唐棣文。他看着他,冰冷的光压在镜片下面。
半边身子一麻,他忙不迭别开脸。
《藤蔓》杀青的那一天,整个剧组的状态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早就准备好的香槟到处乱撒,结果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喝到什么;音乐放得震天响,大家不是跟着音乐在吼就是随便牵起一个人跳着姿势奇怪的舞蹈。拥抱,互相亲吻,尖叫,最正常的交谈也必须用吼的。
古怪的无名舞跳到一半岳江远忽然感觉有人在扯他。因为上一次别人扯他的衣服而他回头的结果是被浇了一头的水,所以这次岳江远低下头大声问他的舞伴:“谁在我的后面?”
舞伴同样用正常情况下绝对属于声嘶力竭那种程度的声音告诉他:“是简,她在叫你。”
“什么?”
“是简!她在叫你!”
声音已经大到和尖叫都没区别。岳江远这才转头,对看上去气急败坏的简笑了一个。
他问她:“怎么了?”
简肯定在说什么,不过岳江远听不见真的不算意外。简绝望地摊手,朝门口的位置比划一下,就不等岳江远点头,逃跑般飞奔而去。岳江远看她这么着急,忙对一脸好奇无辜的舞伴道了个歉,又等不到她做出反应,就追了过去。
隔了几道门,声音总算小一点。简开口说话后岳江远立刻察觉她的嗓子哑了。她笑着说:“每次都是这样的,庆祝从地狱逃生,难免放纵。你看我从来不节食,因为在唐棣文的剧组里待上几个月,比什么方法都有效。”
“其实还好,和大学的毕业酒会差不多。那时我们玩的比现在还要疯。”
“他们差不多是解脱了,我们还早,真正的地狱就要到了。”
岳江远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简向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后期啊,后期。剪辑都没开始呢,你不是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吧?”
岳江远沉默良久,简挫败地掩住脸:“天啊,当初我怎么会留下你。”
“因为当初你负责招的是杂工……”
“反正从今天之后,你必须跟着导演、制片和剪辑,直到电影出来。”
“喂,你不是……”
“我当然认真的。不然你当为什么给你这份薪水啊,你当剧组钱多吗?你画了这么几个月,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打下手的。导演还叫你画过故事板不是吗……好了,今天不说这个。”
岳江远叹了口气,点头:“你的确不应该告诉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