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珂点点头:“可。”
魏林去倒满盆血水,嘀咕:“这群强盗也太可恶了,劫财伤人,一点王法也没有,这姑娘也是倒霉,也不知道亲人在何处,就这样抛下她走了。”
车里胡姬突然呀了一声,段瑾珂扭过头,只见胡姬手里捧着把小匕首,原来是给少女脱靴时,从靴内掉出来的。匕首沉甸甸的,通体乌黑,一丝纹饰也无,刀鞘上缠着脏兮兮的绸带,推开一看,倒是把寒浸浸的好匕首。
女扮男装的少女,靴里藏着把小刀,这倒是有些稀奇,段瑾珂将匕首塞在少女枕下,摇摇头。
火烧峡百多户人家,是红崖沟一片最大的村落,只有一家私店子,头拨人刚踏进门槛,手脚麻利的店主人张罗着烧水宰羊,揉面做羹。
院里烧起旺火,支一口大黑锅,肥羊从颈部放血,血尽褪毛,将头、蹄处理干净,开膛破肚掏出羊下水,尖刀沿着骨刺入,游刃有余的卸去羊骨各处关节,羊肚内塞入红枣,全羊扔入锅内熬煮。
待到天黑如墨,锅里已经汤如白霜,骨酥肉烂,店主人麻溜的下羊血,肚杂,野芫荽剁细,一小撮粗盐入锅,整个院子里白汽弥漫,香飘十里。
闻着这香气,众人皆是饥肠辘辘,在锅里舀一碗羊肉汤,捞块熬得绵软酥烂的羊肉,佐着店主人自家酿的烧酒酣然入腹。
烈酒,羊肉,火旺旺的烧着四肢百骸,一众人吃的脸色发红,额角冒汗,热气腾腾。
行脚大夫住在村东头,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正眯着眼在灯下挑拣草药,听见门外一阵马嘶,胖墩墩的小药童鼓着一双圆眼,蹬蹬跑进来:“爷爷,有人来了。”
程白石起身出去,看见来人不禁哎呦了一声:“李渭,你怎么来了。”
李渭跳下马来作揖,朗笑道,“程大夫,许久不见,您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老朽身子骨尚硬朗。”
程白石笑眯眯的捋着胡子,“许久没见着你,近来可好哇。”
“托您老的福,一切都好。”
李渭道,“正从大宛归来,今夜宿在店里,想请您老瞧瞧个病人。”
走进店子的程大夫闻见肉味,不禁抽了抽鼻子,笑道:“这味儿,勾神仙。”
楼上客房简陋,段瑾珂坐在灯下,捧着一个大碗,搅着碗里一团黑乎乎的药汁,床上的少女还昏迷着,胡姬端着碗温水,用小匙沾湿少女干裂的嘴唇。
李渭在路上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道,程白石吩咐李渭点着明灯,仔细看了少女伤处。
少女身体纤细、瘦弱、柔和细弧的下颌生的十分好看,晕黄的灯光下,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疏离的、脆弱又动人的柔美。
程白石手指一寸寸摸着她的头骨,不由得叹了口气:“实属万幸,滚入深沟中竟未伤到头。”
“伤处可是用了什么药?”
段瑾珂递过药瓶,道:“只是寻常的刀伤止血药。”
程白石在鼻尖闻了闻,点点头道:“白附子一两,白芷,天马,羌活,鬼蒟蒻一钱,研成细粉敷用。”
老头儿翘着胡子:“这是军里用的伤药,药性稍烈,对寻常人而言未免霸道了些,尤其是女子,体弱恐难承受,若是能用黄酒调和最佳,性更温和,药性也更好些。”
段瑾珂听的此言不禁一愣,这荒山野岭的小村中,一个其貌不扬的行脚大夫居然能认出军中药品,实数稀罕。
程白石洗净手,隔衣捏着少女身上骨头,直捏到胸壁上软软的一块,少女受痛低呼了声,额面上直冒冷汗,呼吸又弱又急,还带着丝丝的杂音。
胡姬和李渭嘀咕了一阵,李渭皱了皱眉,说道:“内有淤血,会不会是伤着内脏。。。。我寻到她的时候,她还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