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斯瞪大双眼,但他没有握上去。眼前这个家伙散出令他无所适从的善意。帕洛斯无法读取出那双鲜艳的赤瞳下隐藏着的恶,他的目的是什么?悬赏?还是想拐卖人口?
“你把她怎么了。”
再次开口,声音却变得嘶哑。尽管帕洛斯自己都觉得自己讲的不清不楚,可梅塔还是懂了他的意思。收回了手,拨弄着手上的戒指:
“那个小姑娘,也是个和你一样警惕性很强的孩子。我没有能力带着她,就为她买了张离开这里的船票,今后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走。别这样看我啦,我不会把你抓走,也不会把你卖掉的啦,因为我马上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过在那之前——”
说罢,梅塔欺身而上,伸手就要扒开帕洛斯的衣服。帕洛斯拼命挣扎,然而,一根藤蔓还是从他的斗篷内兜里拽出了一个深灰色的盒子。
“你个小没良心的,拿了我这么多东西。”
梅塔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零件指责道。
“那是我一天向导的报酬!你什么都不给,连定金都用假币,我当然要为自己做打算!”
帕洛斯也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当初为什么找上这家伙,他懊悔地想着。
“谁说我不给?”
梅塔把手上那枚戒指摘了下来,“哝,这个,够意思了吧。”
帕洛斯左看右看,觉得与其说是戒指,不如说是个铁环,既不漂亮,也不昂贵。
“这是个储蓄环,里面有一立方米的空间可以放东西,比你的小盒子要好的多。空间大,还便携,是那位落魄先生的赠我的礼物。还记得吗,在我们刚进黑市时抓你的那位。”
他怎么还和乞丐攀上关系了?
“你和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送你这个。”
帕洛斯的手指还太细,套不上这样的戒指,梅塔用藤蔓把它穿成项链给他戴上。
“他原本并不是乞丐,有个温柔的妻子,两人做着小本生意,日子也算美满。某天,妻子在做买卖的时候被那个恶霸迪克看上了,迪克把她强抢了去,那位女士宁死不从,最后被残忍杀害。他向迪克复仇,最后却落了个双腿被砍断的下场。”
项链戴好了,冰冰凉凉地贴在帕洛斯的胸口上。明明那么刚刚还那么轻巧,此时帕洛斯却觉得它变得沉重起来。
“我在赌场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聊他的事,送小姑娘出去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回来的时候,我带他去看了迪克的尸体。他笑得很难听,像一只噎死的老乌鸦。他没了腿,却还啪啪给我磕头。我想给他一双新腿,他拒绝了,把戒指留下之后,他就自尽了。我把他埋了,像他希望的那样,在他妻子旁边。”
帕洛斯紧紧抓住那只戒指,有种想把他拽下来的冲动。
“帕洛斯,这是他留给我的祝福,现在我把祝福送给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生比死要难太多了,无所止歇的累,无法逃避的苦。人们常常熬不住的时候就想找个靠山,可是你怎么找都会现,有的山长满荆棘,有的山全是野兽。可我们既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又凭什么只配去看这些悲剧与绝望。”
“帕洛斯,你要做自己的那座山,去欣赏流星,去追逐晚霞,因为你值得。”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梅塔背起了他大到显得滑稽的背包。他把之前拿走的灰色盒子还给了帕洛斯,小家伙怔怔地抱着盒子,回过神来,梅塔已不见了踪影。
“我喜欢花朵,因为它们虽然扎根黑暗,却能向阳而生。”
帕洛斯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洁白的百合花与一小袋金币。他再次向前跑了起来,抱着同样的一个盒子,只是这次里面不再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