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让长身玉立,虽消瘦却挺拔,气质难辨。
那般容颜,真个公子无双,年纪虽轻,人却沉稳寡言。
好似笑了一声儿,道:“过来我这做什么?又没空招待于你。我若跟丫头们说话,你又无趣,不若跟姑姑一道回去罢了,往后也少来。”
听他说话带刺儿,虞宓倒有些不明所以,到姜元让面前,抬头瞧他,道:“我哪儿得罪了你?直说便是,何必这般挤兑我。你虽小我的,自小也是让我的,如何大了便不愿了?”
姜元让转开头,不叫虞宓瞧他眼睛,仍然平声静气道:“没有,你如何得罪我了,快过去罢。”
她不动,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便突然笑道:“即是如此,我便先过去,你若不想前头来,我叫云茂回来服侍你。”
话音未落,翻身便穿过墙边夹道过去,片刻功夫,人已消失在廊后。
姜元让默默看,俊秀的脸瞧不出情绪,胸口慢慢起伏急促。
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扶在门框边,红白映衬醒目。
自腰间掏出帕子捂住嘴,声音闷闷的,正是头晕眼花之际,便感觉背上谁在轻抚。
抬起眼睛,隔着泪花儿瞧了一眼,看是去而复返的人,不由道:“你怎回来了?…咳咳”
虞宓忙扶住人进了屋子,倒了热热的水来,扶着姜元让喝了一口,才道:“你这样,我如何敢走?每每或说了不如你意的话,就这般模样儿,该是如何,你说与我知晓便罢了。不喜跟丫头们玩闹,不去就是,生我气倒没什么?你这身体也是能开这样玩笑的不成?”
姜元让就虞宓之手,喝了水,喉头舒坦了,方冷哼一声道:“说明白了,你不长记性儿。”
虞宓恨恨刮了他一眼,“这般个性子,谁个受的了你呢,待往后总要跟姑娘家相处的,难不成也让人家处处依着你不成。”
姜元让颤了几下眼皮,似是累了的模样儿,脸色苍白,不说话儿。
虞宓忙道:“你去竹席子上躺会儿,我守着你可好?待人来了,我唤你起来。”
姜元让轻轻嗯了一声儿,任虞宓扶了去贵妃椅上躺着。
说是睡,却睡不着,微闭着眼心头想事儿。
倒是虞宓说了守着姜元让睡,却是一坐了杌上,眼皮便有些重,不过一盏茶功夫。
该睡的没睡着,照顾人的自个儿睡的香甜。
姜元让躺了会子,小心坐起来,避开虞宓趴着的处儿,下了地,将椅子上的四方吉祥如意毯给虞宓盖上。
悄步走到书桌跟前,自腰间摸出一把指头长的铜钥匙,开了底下柜子。
却全是雕刻工刀般的玩意儿,挑了一块实心半干木头,瞧了一瞧睡的安稳的人,开始下刀。
日头渐大,正午外头明晃晃的,屋里三角鼎里的香料明明灭灭,袅袅白烟直上。
一时翻书纸张的声音愈加明显,虞宓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四下一瞧,姜元让坐她面前圆桌旁呢。
想着过去,不料手臂酸麻,不能动弹,叠声儿叫他,“让让让让,快来帮我揉揉,好疼啊。”
姜元让慢条斯理放下书册子,撩袍子坐到虞宓跟前,力道不急不缓,按了几个穴位。
虞宓甩了甩手,半点不适也没了,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笑道:“让让你这手艺不赖,何时学的?教给我去,往后再有我也可自个儿调治。”
姜元让仍拿了书读,坐的笔直,不似虞宓趴在桌子上瞧他,睇她淡淡一眼,道:“久病成医,瞧了上十年的病,再没有学不会的。”
虞宓握着杯子笑道:“我就不成,还是你聪明。这般时候了,也不知前头如何了,咱们去瞧瞧,本来就忙呢,别劳烦再来请。”
本是虞宓睡的时候,姜元让几个大丫鬟轮着回来瞧了,他又不让人守着,便把人打发了罢了。
因道:“如此也好。”
收了书,正要走呢,虞宓拉住他笑道:“读书读傻了不是,你这家常旧衣裳如何穿出去见人,在我面前便罢了。好歹还有外头人呢,快去换一身来。”
姜元让垂袖,偏头看她,抹额带子自肩头滑落,小声道:“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