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没得早,在很多事儿上她都木讷得不逊于男子,况且她现在心里放着更为要命的一件事。
这生孩子……她的的确确从来还没有想过。
可不能有孕,这也实在是件麻烦事。
屋子里一时很静,蒲风听着裴彦修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心里惴惴不安也跟着叹了口气。她正盘着腿坐在床上盯着那两排毫针出神,李归尘忽然扣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别想太多。”
她心头一麻,李归尘垂眸附到了她耳边轻声道:“裴兄一向爱吓唬人,你且好生治着,别的都无妨。”
蒲风红透了一张小脸,又听到裴大夫咳了几声说:“脸面都是身外之物,回头为了这个落下病根子,得不偿失。你自放宽了心,不行便叫归尘搁这儿守着,左右一炷香的工夫儿……”
他守着……裴大夫内心竟是如此奔放?
这一下蒲风更是脸红到了耳根子,她心想横竖也是一死,便闭着眼躺平了等着让裴大夫扎。
“那你也得先把外袍脱了啊……”
裴彦修无奈道。
蒲风顿时惊坐起,“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而李归尘朝着她淡淡笑了笑,摆摆手出了门去,许是怕她难堪。
实则,裴彦修当了这么些年大夫,什么没见过。可她单是晾着肚皮后腰给裴大夫扎,心里就十万分不自在了。
蒲风别过脸去一直盯着墙,只觉得一阵一阵酸麻自针刺部位袭来,心中跳腾得厉害。
而裴彦修为宽解她,和她随意聊着:“伤养得不错,你病着这段日子里,便是他天天伺候着你?”
蒲风不敢动,轻声答是。
“噫,真不像是他这个人原来的性子。你是不知道,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去抄人家,连人穿衣服的工夫儿都不给,蹿进屋子将人从被窝儿里就那么拽出来了,半点不留情面。有一阵儿吓得大人们一见他都点头哈腰的,背地管他叫阎罗。”
裴彦修笑着回忆道。
“其实,还看得出有一点这样的痕迹。”
蒲风也浅浅笑道。
“那时候一说杨大人要伺候谁了,那人估计多半就活不成了,他倒也不折磨,干净利落。说来,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
“他以前可是叫杨焰?”
蒲风有一点莫名的心酸。
裴彦修轻叹了口气。
焰者,光明灿烂,如今竟是归尘了。蒲风觉得胸中隐隐闷痛,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个在朝臣前卑躬屈膝,自称小人的家伙,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蒲风穿好衣服出门时,正看到李归尘站在檐下负手望着天色。
她一唤他,李归尘转过头来笑意温存地向她走来。有一瞬间,蒲风只觉得周遭的万物皆静止了,不存在了……只剩下那个与她携手前行的男子,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
两人再三拜别了裴彦修,这才牵着袜子走在了回家路上。
“晚上想吃什么?”
李归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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