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兄别自苦了。”
洛九江轻声道:“你看,眼前是春风沃土,她得救了。”
阴半死注视洛九江良久,终于不含讽意的一笑。
“我从来觉得,我实在运气不好。”
见他有倾吐心声的意思,洛九江默默听着。
“我现在也这么想。”
阴半死阖上双眼:“老天待我实在不怎么样,故意让我晚遇上你十七年。”
说过这话,阴半死沉默一会儿,随即缓缓背过身去。不比他前几次的拔腿欲走,他这次的表现竟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也是,以他素来的性格,能这样委婉表达出“怎么我小时候遇上的不是你”
的含义,简直不亚于直接要他的命了。
洛九江愣了一愣,很快就闷笑着快走两步蹭到对方身边:“阴兄别走啊,我那天落了东西没给你。”
他笑眯眯地冲阴半死伸开手掌,手心里正躺着一朵半开的掌中花。
……看到这花阴半死就来气。
直到今日,他仍然能清晰回忆出对面这小子如何没心没肺地把花给他别在襟上,又愣头愣脑地一把拽了下去。
他后来几次找弟子试验,却再没看到过能开到这种程度的掌中花了。
如果阴半死有幸能跟封雪畅谈一场,就该知道世上有种行为叫热插拔。
阴半死板着脸,冷冷地瞪着洛九江,故作凶恶掩饰自己瞬间的软化无措,想用眼刀把他吓退。
十息的僵持后,他终于意识到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
阴半死只好冷冷道:“别叫得这么熟络。七八天里你全书院一会儿‘李兄’一会儿‘赵兄’,哥哥认得满街都是,百家姓都快被你集齐了,连云深峰上那只白鹭都是你鸟兄,用不着再多添我一个。”
洛九江何许人也,在他短暂的生命中,连续对付过前·寒千岭,他师父和谢春残三大难缠,要是再听不出阴半死话里的口是心非,他干脆去跟寒千岭姓。
听阴半死一番连消带打,洛九江只是笑笑,权当对方话里的别扭不存在。
“十二峰主也满书院都是,看来这么称呼亦不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叫你声老阴了。”
“……”
阴半死的眉头深深地聚在了一块。
天下间很少有人能在他这副表情下保持镇定,九天前的洛九江也不能,但现在的洛九江可以。
他不但能维持自己自若的神情,他还敢笑呢。
“老阴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也是被逼的——不然你是想我叫你老伴儿,还是叫你老死?”
阴半死:“……”
他想让洛九江先去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