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邪,你告诉我,这世间有多少阵法,是可以给命的?”
姜青诉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船问。
单邪的衣摆在微风中飘摇,他道:“许多。”
“那你说……阿武会用哪一种?”
她问完这句,朝单邪看过去,单邪顿了顿,没有回答。
姜青诉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阿武会用一年的寿命,哪怕换曲小荷一天的寿命,也要保全她,让她活着来到翩州,活着见到夏川。一年年消耗自己的寿命,不过是为了续命,曲小荷的记忆永远停留在自己死的当天,从未离开过京都超过三日。
这不是真的活,也不是真正给命的阵法。
那边他们游荷塘结束,小船靠岸停下,阿武上岸的时候身上都是湿透的,脚下还有黑泥,他身上湿了,没办法抱曲小荷,本来打算就在这儿吹吹风,等时间过去的,不过曲小荷想吃点儿东西,几人只能回镇上。
姜青诉朝他们走过去,阿武刚褪去上衣准备抱曲小荷,免得她被衣服弄湿的,看见姜青诉的时候显然愣了愣,姜青诉道:“我来抱吧。”
“她是谁啊?”
今日一整天曲小荷都没见过姜青诉,自然是不记得她是谁了。
阿武朝姜青诉看了一眼,对曲小荷比了个手势,曲小荷眼睛一亮,顿时朝她看过来:“爷爷派来的人?!”
一旁站着的夏小姑娘眉头微皱,她不是曲小荷尚不通世事,她对曲家的事情基本都知晓了,当然知道曲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曲昌更不可能派人过来照顾她。
不过夏小姑娘聪明,没有拆穿,姜青诉弯下腰将怀里还抱着荷花的曲小荷给抱起来,曲小荷很轻,抱在手上几乎没什么重量,阿武穿好衣服跟在旁边,手抓着曲小荷怀里那节荷花的根茎,不肯松开片刻。
姜青诉眼睛朝曲小荷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看过去,红绳打成了桃花结,桃花结的做法有些粗糙,一看便配不上这等上好的玉。
姜青诉朝阿武看过去,阿武一直都垂着头不说话,等到几人入了镇子里,曲小荷才欢乐起来,这一处因为夏家的影响的确没什么官兵上路抓人,不过曲小荷额前的桃花还是足够引人注目,所以姜青诉将昨日送给她的袍子上的帽子给她戴上了。
曲小荷吃了不少东西,姜青诉还带她去吃了红糖糯米藕,一直到天色渐暗了,曲小荷才玩儿累想要回去,回去的时候阿武的衣服已经干了,他抱着曲小荷一路面色都很凝重,期间还朝姜青诉这边看来好几眼。
将曲小荷带回了客栈,夏小姑娘一直陪着她,姜青诉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要到酉时,今日再续命,她不会让阿武又得逞了。
长久的耗下去,对他们俩都是一种伤害。
眼看距离酉时只有不到半个时辰,姜青诉正准备上楼,却没想到阿武率先离开了房间,朝姜青诉这边走过来。
沈长释嗑着瓜子愣了愣,单邪端起茶水看着窗户外头亮起的灯火没做声,姜青诉看着阿武好一会儿,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手抓着衣摆,手背青筋暴起,似乎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才开口:“无常大人。”
姜青诉一惊,沈长释猛地被瓜子给呛住了,单邪握着杯子的手略微紧了紧,目光没有收回。
姜青诉先是朝单邪看过去,又看了一眼阿武:“你居然会说话?!”
阿武点头,也不顾周围人的看法,直接对着姜青诉这边跪了下来,沈长释端着茶杯走到了一边儿,人家跪白无常呢,他可不受礼。
姜青诉有些局促,对阿武这突然一跪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所以想请您放过她。”
阿武说这话时,声音沙哑,他的声音并不好听,似乎曾经被摧毁过。
“放过她?你说的是曲小荷。”
姜青诉呼吸一窒,只觉得头脑一团乱:“你早知我们的身份,却沉默两日,你也知我此行目的,还想让我放过,你不觉得可笑吗?”
“不是无偿的,我一命换一命。”
阿武说完这话,再朝单邪看过去:“无常大人,我知世间有此法,我亦愿受无尽苦刑,只要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