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倒映出的面庞稚气未脱,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兼具了东西方的美感,五官比希里亚人柔和,又比大昭人深邃,骨相线条流畅优美,挑不出一点瑕疵。
谢灵怔怔地注视着镜面。
这张脸很陌生。
出事之前,他是二十多岁的大昭人,黑黑瞳,五官虽然挺拔立体但是纯粹的东方面孔,不像现在这张脸,看着像东西方人的混血。
他走进盥洗室,在洗漱台的大镜子面前,将衣服一件件除去,观察光裸的身体。
肩膀、腰侧本应有狰狞的陈年旧疤,胸膛、后背、掌心本应有繁复的魔纹,可是现在这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侧着身体,将裤腰往下拉,抵近镜面,看到脊背往下尾椎骨的部位,有三颗构成三角形状的小红痣。
这是他独一无二的胎记。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直觉这确实是自己的身体,并非鸠占鹊巢。
但脸——
谢灵仔细端详了片刻,现这张脸与自己从前的模样有三四分相似。
略微一联想,倒像是他和西方人生了个孩子,大概就是父亲和混血儿子的差别。
他后退了一步,盯着镜面中的自己。
用这幅模样与萨兰的那些旧识重逢,想必他们也认不出吧?
要是朝夕相处对他非常熟悉的人,倒是有可能很快认出来。
但——他们都不在了。
他的队友们。
“灵,猜猜我这次外出弄到了什么好东西?”
“谢灵!我去百合花剧场,那里的姑娘们辣的,要不要一起来啊?一起来一起来哇!”
“滚,别教坏灵,灵快过来看看,我背上的魔纹是不是变淡了,你再给我描几……”
“灵,再做一次你们大昭国的糖醋桂鱼吧,上次吃简直太棒了!这样,你给我做糖醋桂鱼,我请你去香纳兰餐厅吃大餐……”
昔日与队友相处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浮现,每一个片段都亲切熟稔得让人想落泪。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队长站在别墅旋转的楼梯高处,俯视站在客厅中央的自己。
赫尔曼一手搭在精美雕花的栏杆上,另一只手朝他伸出,声音低沉而温和:“灵,过来。”
谢灵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臂软地撑着洗水台面,将额头贴在冰冷的镜面上。
“灵,过来,我在这里。”
温和的嗓音贴着耳边响起,谢灵瞳孔放大,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