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来拥抱我:“映映,你怎么还长高了一点。”
“妈妈,我晚上都喝牛奶。”
我是真心高兴,抱着她笑。
她捏捏我的脸:“嗯,不错,皮肤又嫩又滑。”
“只是,”
她瞅瞅我的眼:“怎么眼肿?”
“唉唉唉,”
我撅着嘴抱怨:“我准备期末考试,天天晚上熬夜看书。”
她笑笑:“我跟你父亲都这般游戏荒唐,你自小读书却用功痴迷,真不知你遗传谁的基因。”
我瞪她一眼:“我不读书,还能做什么。”
她眉头微微一皱,也许是想起我被送至寄宿中学那几年,哑然道:“好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心知她亦有不忍和愧疚,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餐厅的侍应生给我们引位。
母亲挽着我翩翩而入,众多男士对我们侧目,我母亲微笑,风姿迷人,她八十岁,恐怕还有男人为她疯狂。
高档的中式餐厅包厢,一桌一椅都古朴雅致。
我给母亲斟茶,她先同我谈她在香港的工作,然后问我学习,我询问她在威尼斯的生活,她说起男伴西蒙尼,似乎已经打算定下来。
“他已同我求婚,”
她笑笑:“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还是无法避免说到劳家卓。
“他很好,”
我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情的小细节彷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心彷佛是悬空的,我依然微笑着:“妈妈,他待我很好,至少我过得比较自由快乐。”
“映映,”
她伸手轻轻摸我的头:“这么早结婚,小孩子懂什么是生活和爱。”
我撇嘴:“你又懂。”
她大笑:“人人都说你不像我的女儿,你可真遗传了我骨子里最没出息的傲气,看似乖顺,真不知你哪天就一走天涯了。”
我琢磨琢磨,有些不甘地道:“我难道不是遗传了你的美貌?”
妈妈逗我:“江家人都说你像爸爸。”
我想着她刚才远走天涯那句话,料想我的后半生的生活,似乎并无此打算,“妈妈,劳家老太太很和善,一大家人热热闹闹,我其实很渴盼幸福的家庭生活。”
她突然伤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妈妈什么都留给你,教你不必为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可是真正的幸福是怎样,我自己都不清楚。”
面对一个大龄女士的突然的忧郁真是有些令我憷,我赶忙收拾情绪,好好陪她吃饭逛街,末了又去喝咖啡,待到尽兴,才送她回了酒店。
第二日母亲搭飞机离开。
我不知何为觉得心底悲凉,彷佛再无机会几面,坚持要送她去机场。
人潮来往的出境登机口,母亲推着行李车,回头朝我挥手微笑。
我定定望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忍不住捂住眼睛掉泪。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