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之从未见过谢晚芳将担忧恐惧流露在外的模样,便是当初实际凶险万分的夺储之争她都不曾害怕过,可这次,他却到现在都还仿佛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抖的手。
顾奉廉暂时也拿不出万全的对策,只好先安抚道:“你先别急,等我与子初再与幕僚商议商议。”
顾照之揽住她的肩,温声道:“我们会想办法,你先回去休息。”
谢晚芳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可能还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们议事,便只好点点头,又对顾照之叮嘱道:“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照之答应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谢晚芳,他返回屋内,一抬眼就看见了自己父亲那比起先前明显沉重了不少的脸色。
“你应当也看出来了,”
顾奉廉说道,“右相这是要我们顾家二选一啊……”
言罢,他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
谢晚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坐在府里干等着,于是便让白鹭到宫里递了牌子,打算去觐见皇后探一探口风。
可谁知皇后虽然见了她,但却全程只是与她赏花饮茶,又抱了小公主出来给她看,东拉西扯家常,就是不给她将话题扯到肃州之事的机会。
谢晚芳虽然心中焦虑,但也明白皇后的态度其实恰恰透露了圣上的意思,不提,即是暂不宜提。
无论圣上相不相信谢、薛两家没做这件事都好,这时候都还未到决断之时。
她只好草草辞别了皇后,心乱如麻地出了栖凤殿准备离宫,好巧不巧地,又迎面撞上了冯婉妍。
此时此地谁也避不开谁,何况谢晚芳也没打算避着她,于是停下脚步,等着对方走近先向自己行礼。
冯婉妍倒也不是个会在场面上落人话柄的人,脸上挂着笑,姿态如常地款款行至近前,向她行了一礼:“下官见过世子夫人。”
“嗯。”
谢晚芳淡声应了,便打算径直走过。
“世子夫人。”
冯婉妍却出声叫住了她。
谢晚芳疑惑地回过头朝她看去,但见对方仍是一副端庄的笑颜走来,站定,然后开口问道:“世子夫人可是为了令尊的事而来?”
谢晚芳一怔,旋即心生警惕:“你想说什么?”
“夫人别误会。”
冯婉妍道,“上次的事其实下官也心有歉疚,所以有些话想对世子夫人说。”
她似有斟酌地略略顿了一顿,才又续道,“事关薛、谢两家,有上官丞相在,安国公和世子是绝无法两边都保下的,好在令尊被牵涉的证据只不过是那许可文书,但谁又能证明那文书不是别人做的手脚呢?”
谢晚芳虽然不信冯婉妍这个人,但却无法不被她这番话所吸引注意:殿中女官到底是殿中女官,这一番言论当真是不掺半点情感,全是从大局论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