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祝你玩得更开心。”
想了想,温然问,“你准备读哪所大学,会出国吗?”
安静,顾昀迟侧头看向书桌,片刻后才答:“还不确定。”
“顾爷爷应该会尊重你的想法,让你自己选择吧?我还不知道我妈会要我读什么大学。”
顾昀迟转回头,突然俯下身,不轻不重地扣住温然的脸扳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什么事都听她的,你是在给她当儿子还是当狗。”
温然有点被吓到,推推顾昀迟的手臂,没有推动,声音含糊地问:“你怎么了?”
对视几秒,顾昀迟松了手,温然坐起来仰头看他:“你生气了吗,因为我很没有主见?”
就算顾昀迟回答‘是’,温然也不打算辩驳,因为无法吐露自己已经在陈舒茴的控制下这样度过很多年,所以只能接受自己在他人面前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窝囊废。
“你不是没有主见。”
顾昀迟伸出手,虎口的弧度正好卡在温然脖子上,“你这里栓着一条铁链。”
温然愣愣看着他,顾昀迟继续道:“等哪天你决定要挣开了,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他没有挑明,可温然听懂了——自己的身不由己、受製于人,似乎已经被察觉。
但应该仅此而已,如果真被顾昀迟查到了什么实质性证据,顾家大概早就派人来灭门了。
“就说你少了半个脑子。”
见温然木头一样讲不出话,顾昀迟直起身,“我回去了,你抱着模型睡吧。”
温然终于找回声音:“我送你。”
“等我一下,我先把模型放到衣柜里。”
他站起来,去开衣柜门,又到书桌旁将模型箱关好,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衣柜里只有几套礼服和几件旧旧的t恤,温然将模型箱放进去,然后掀开底部那几条迭好的裤子,露出被掩盖着的笔记本电脑,他扭头对顾昀迟说:“你看,电脑也藏在这里。”
顾昀迟瞥了眼电脑,又去看温然,但温然已经回过头,隻留下后脑杓。他忙碌地试图用裤子将模型箱也盖住,最终未能成功,隻好起身关上柜门:“明天我去找一些冬天的衣服来盖一下。”
见顾昀迟看着自己不说话,温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种种行为在对方眼中大概十分寒酸小气,他抿了抿唇,讪讪地对顾昀迟笑了一下,略带讨好的。
“不想被家里人知道你送我东西,所以才藏起来的。”
温然说,“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是你,我的脑子是完整的。”
温然讚同地点点头,过去打开房门。
下楼梯前温然摸索着寻找壁灯开关,顾昀迟却擦身而过就要继续往前走。怕他不熟悉地形一脚踩空摔下楼,温然慌忙伸手阻挡,正拽到顾昀迟的手腕,便紧紧拉住,用气声说:“等我开灯再走。”
咔一声,壁灯亮起,淡黄灯光幽幽照着暗棕色木质楼梯,往下看去,阴森森仿佛通往地狱的阶梯。顾昀迟说:“你们家真的有鬼。”
本就因偷情而惴惴不安的温然顿时哆嗦一下,将顾昀迟的手腕抓得更紧,强压着恐惧,严肃地低声申明:“不会的,不可能有鬼,我是唯物主义。”
“有四个。”
顾昀迟边下楼边慢慢道,“沙发上坐着一个,吊灯上挂着两个。”
温然已经汗毛直立,在即将走完最后几级台阶时,顾昀迟抬了抬下巴:“楼梯口站着一个。”
致命的一击,温然立马闭上眼睛,几乎将顾昀迟的整隻左手都抱在怀里,手心狂冒汗,双腿钉在原地不肯再往下走了。
顾昀迟侧头凑近,说:“你不是唯物主义吗。”
唯物主义者温然不愿多言,闭着眼睛,挂在顾昀迟手上重新挪动脚步。
出门时又忘了拿伞,还是顾昀迟换好鞋子后顺手带上,撑开,与温然并肩走出去。到了车边,顾昀迟坐进驾驶座,温然接过雨伞,扶着车门:“回去路上小心,谢谢你送我模型。”
他欲言又止,顾昀迟也没急着关门,抱着手靠在椅背上抬头看他。
“下次你旅行回来,我还可以抱你吗?”
温然紧握着伞柄,雨打在伞上闷闷作响,他的声音犹豫而小心,眼神却没躲避,“不需要礼物,只是抱你。”
沉默半晌,顾昀迟的喉结滚动一下,目光看向挡风玻璃,然后启动车子。
没得到回答,温然有点气馁,但还是立即退开一步,帮他关上门。
离闭合只剩十公分的距离,顾昀迟忽然抬手按住车门,温然不解地眨眨眼睛。
急促雨声中,他听见顾昀迟说:“我考虑一下。”
随后砰一声,车门被顾昀迟从里面拉上。
怀着比收到模型时还要飘忽的心情,温然走回侧门,撑着伞用力挥挥手。车子掉了个头驶向远方的雨中,温然转身回家。
像牛一样衝过有四个鬼的客厅,温然飞奔上楼回到房间,心臟因剧烈运动而狂跳,快要撞破胸口——还觉得不够,他从房门跑到洗手间,又从洗手间跑到书桌旁。
叮的一声,有新信息,温然喘着气去看手机。
一个好人:骗你的,没鬼。
周日,家里寂静无声,温睿自上次和陈舒茴大吵一架后就再没回来过,温然隻从某篇新闻报道中看见他的身影——柏清集团旗下一家专注开发高端度假区的公司,新项目启动,陈舒茴和温睿是总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