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竭闭上了眼,像是有些不忍,疲惫又倦怠地说,“你再报告一次吧。”
“是。”
朱文云很小声地应了一句,像是整理了一下措辞,才闭着眼说道:“昨天汇报结束后,我回实验室重新验算一些关键数据,再改进了部分的实验步骤,做了深度细化。准备离开的时候……队长找到了我。”
说到这里,朱文云微微沉默了。
迟疑了大概两三秒后。他才继续道:
“薛慈。”
“是薛慈找到了我,说希望学习我的实验成果。队长平时对我帮助很大,而且他那么聪明天才……所以我将我电脑的密匙给了他。”
朱文云鼓足勇气说完这一切,却没有等到其他教授的追问。于是只能自顾自补全,“谁知道第二天,我电脑里的数据就不见了。然后吴教授找到了我,告诉我研究被泄露的事……”
年轻的研究员咬了咬唇,像是背负了极大的压力,说完这些几近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除这些以外,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出这些仿佛对他的精神压迫极大,显然朱文云也知道自己的证词会带来什么后果。吴竭看了近乎濒临崩溃的朱文云一眼,仿佛心下有所不忍,于是让他下去好好休息。等唯一一名资历尚浅的年轻人退场后,吴竭才开始言辞激烈尖锐起来。
“华教授。”
他说,“我记得薛慈是你举荐,所以直接进入了潜龙基地的人员。”
“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有问题,我希望您也不会包庇——”
“当然不会。”
在这种直接的指责下,华女士回应道。
她带着很温和的一点笑容,目光却极为锋利冷淡,像是蛰伏的巨龙露出了自己的鳞爪。
“我不会包庇他的。并且相关的推举人,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华女士沉声说道。
她一贯拥有如此优秀的品格,冷静、公正、绝对的毫无私心。
哪怕薛慈是她带来的人,被确定卧底身份后,更会连带她也受到惩罚,她也不会因此宽松半点,反而会更加秉公办理。
“只是在这之前,我觉得应当走正规的程序。”
华女士说,“我申请上级部门介入调查。”
…
明明昨天还是一个值得放松和庆贺的重要日子,今天却似阴云席卷,布满阴翳。
司空翊被带着去询问了许多问题——他出身好,又是很为国争光的专业,很少受到这样严厉苛责的讯问。但司空翊却没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反倒配合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在即将离开之前,才忍不住问道:“请问……薛慈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讯问的问题,都和薛慈有关。
询问他平时的去向、昨晚的行迹、甚至人际关系与喜好。
这让司空翊生出一种很不好的微妙预感。
负责询问他的人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只是说道,你们不用关心这些,只是该走的程序而已。
司空翊又不安地想:什么程序?
事实上他提心吊胆没两天,就收到了最后尘埃落地的结果。
那是一场公开审问。
薛慈站在最远的一端,身处银色细杆围成的牢笼当中。他穿着白色的囚服,手上和脚上倒是也没有镣铐,只是肤色苍白,黑发披散下来。他微垂着眼,看上去脆弱地像被风一吹就倒一样,让人忍不住探究那囚服之下遮掩住的是不是受过了刑罚的身躯。
说是审问,很定罪也没什么区别了。
判决者平静无波地宣告着薛慈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