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问道:“你上我这之前,都去了哪儿,看到了什么?”
赵游焕摸了摸脑袋,恭敬回道:“我家祖母先前得了块上好的水沉香,制了几个香囊,特意着我送给老太太。方才我来的路上,远远见一个小孩儿在玩儿,大奶奶带着丫头们正在走呢,那小孩儿突然急急奔跑,正巧撞到了大奶奶身上。我那会急着送东西过来,远远得也没看仔细那孩子是谁。只是他分明是看到了有人走过来,还硬生生往上撞,未免太过冒失了。我那会急着到老太太这献宝讨茶喝,也就没去扶大奶奶一把,大奶奶别见怪。”
赵游焕这话说的,既不点名道姓却又含沙射影,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摆出了一个事实:那孩子是故意往云欢身上撞的。
“我,我不是故意撞嫂子的。”
宋长明的脸渐渐红了,好不容易稳住气息,又狡辩道:“赵二哥一向同大哥交好,自然偏袒嫂子多一些。”
“你个混账东西,还敢胡说!”
宋元年提声呵斥道。
赵游焕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都说了,当时我走得急,并未看清那孩子是谁。原来是长明你啊,我说那孩子还有些眼熟呢。”
赵游焕顿了一顿,对老太太道:“我家祖母还等着我回去复命,老太太你看……”
“回去吧,替我谢谢你祖母。长平,替我送送这猴头。”
老太太点名,长平一愣,老太太又道:“还不快去,我能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长平不得已,硬着头皮同赵游焕走了出去。
孙姨娘低声啜泣道:“赵二公子没许是没看仔细。明哥儿好端端地去撞大奶奶做什么?”
“祖母明鉴。自嫂子入府,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几回,何以要故意撞他。定然是赵二哥看错了。”
宋长明应道。
“若真如明哥儿所说,他同欢儿无冤无仇,那这么刻意陷害欢儿,定然是有人唆使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氏终于开了口,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孙氏一眼,孙氏一个激灵正要辩解,王氏身边的张婆子噗通跪在了众人跟前,道:“老太太、夫人明鉴。方才奴婢在游廊的假山后头采花蜜,听到抄手游廊那有声响,往前一看,才知道是明少爷冲撞了大奶奶。奴婢原本想上去扶大奶奶,只是听到平少爷一句话,奴婢却呆住了……”
张婆子刻意顿了一顿,老太太拐杖重重跺低,怒道:“说!”
“明少爷对着大奶奶说,说……哎,奴婢真是说不出口!”
张婆子咬了咬牙,似乎十分艰难地说道:“明少爷对大奶奶说,‘你这贱人,叫你欺负我娘亲!”
“你这畜生!”
宋元年连着茶杯整个摔在宋长明的身上,温热的茶一下泼到他脑袋上,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明哥儿!”
见宋元年作势要上前打宋长明,孙姨娘赶忙扑上来护住他的脸,哭道:“明哥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不可能!”
同她的话重叠在一块的,是宋长明脱口而出的辩解:“不可能,我分明看了附近没人!”
“……”
屋里有片刻的静谧,片刻后,张婆子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斩钉截铁地发誓:“那假山正好站一个人,在抄手游廊那若是没仔细看是看不出有人的。奴婢若是说了一句假话,叫我祖上魂不得安,家中永无宁日!”
这是极重极重的誓言了。
思年终于忍不住,也跪下来道:“大奶奶不让奴婢说,奴婢也不得不说了。方才明少爷不止撞了大奶奶,还拿唾沫星子吐她。吐完了还拿污言秽语骂大奶奶,而后孙姨娘便来了,也不知怎么的,他二人竟咬定是大奶奶打了明少爷。天可怜见的,从始至终,被撞的是大奶奶,被咬的是思华,老太太、老爷、夫人若是不信,看看思华的手掌,如今还冒着血呢!”
“好。好。好。”
老太太连说了三个好,“真是我的好孙子!”
老太太怒极反笑,冷声问宋元年道:“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教养的好儿子!打完嫂子反过来诬陷她,满嘴的污言秽语,满嘴的谎话!这儿子你不教,我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