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人从牧野的遂人手上要来了漫山遍野的秸秆,都捆成小捆,堆放起来。
选锋旅的一百二十名车士、二千徒卒皆披挂整齐,干脆驻扎在岸边,听候调遣。
征集完毕的大量船只都系泊北岸的码头上,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横渡过去。
士卒们皆以湿布掩住口鼻,各安其分。
埋锅造饭的,木瓢取水的,漂洗衣物的,围坐谈天的,无所不有。
诸儿亲自拿着火把,一口气点燃了十大捆秸秆。
河水北岸顿时浓烟滚滚。
不一会儿的功夫,处在下风的郑国人便遭了殃。
郑人骂骂咧咧的。
卫国的野人太没素质,居然焚烧秸秆,污染空气,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遮天蔽日的烟霾之中,忽然传来了擂鼓之声。
不好,卫人打过来了!
对岸的郑人奔走相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岸边列好了队形,严阵以待。
过了许久,鼓声就是不停,北岸却没有半点动作。
郑国人原本还在准备夕食,这会儿都来罚站了。站了半天,连晚饭都没吃上。
待到北岸的烟霾终于散去,鼓声也停了下来,郑国人才终于解散回营。
做饭的釜还架在火上,北岸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可恨的卫国野人又开始烧秸秆了。
驻防的郑军怨声载道,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又一边咳嗽,一边重新集结队伍,列阵迎敌。
粟饭熟了。
北岸还在擂鼓。
不管了。
郑军每个伍都各派人手,将迟来的夕食端了过来。
今晚吃烟灰拌饭。
夜色渐深,鼓声歇了有一会儿了。
郑人解衣欲睡,那鼓声果不其然地又响了。
这回,说什么郑国人都不肯起来了。
不要说普通士卒,就是伍长、司马,都不肯再起身迎敌了。
对面就是搞骚扰,理睬就上当了。
郑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列阵的河滩和码头间的芦苇丛中,几个黑影悄悄地钻了出来,解开了一只小船的系绳,划着桨,便往对岸去了。
少顷,那只小船无声地停靠在了河对岸。
诸儿早已等候多时了。
得到郑人选择脱敏的消息,选锋旅的精锐士卒便纷纷登船。
齐军营中,战鼓雷动。
擂鼓的兵卒赤膊上阵,迎着瑟瑟的秋风,却热得汗流浃背。
在雄壮的军鼓声中,士卒们奋力划动两侧的船桨,第一批船只如离弦的箭矢,射向河水南岸。
十五只小船,搭载一百名甲士,无声地朝着南岸飞驶。
公子彭生怀着将功补过的想法,亲自率领这些全齐国的佼佼者,奔赴敌情难测的河对岸。
他们的角色,是投石问路的石子。
船上备着引火的用具和若干未点燃的火把,以作传信之用。
约定如果成功立足,就什么都不要做;如果被现,情况还能扭转,但需要援兵,就高举火把;如果不仅被现,而且已经没有翻盘的希望,就先点燃火把,然后丢进水中熄灭。
如果任务失败,全军须拼尽全力,向东方突围。丢盔弃甲一路狂奔,越过南燕国的领土,就能进入卫国的控制区,兴许还能保留一些力量。
若这些甲士惨遭厄运,诸儿将及时止损,放弃渡河的企图;若他们能够成功登岸集结,就执行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