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哄笑,骂道“大夫到时来抢,我等又奈何不得!”
“如若违此誓言,使我如同此车!”
“到时不知尸身碎成几段,何患一斩乎!”
崔无终也笑了起来。
郑人的脚步没有为此中断。
三十步。
从天而降的箭矢没有停过,直到最前面的郑军徒卒莫名挨了一箭,后方的郑军射手才停止射击。
郑军的伍长们终于上好了弓弦,快步走到阵列前方,听师帅号令,一齐放箭。
持弓者直立上扬,持弩者半跪下沉。
一声弦响,弩矢先至。
数十名齐军干戈手膝下中箭,跪倒下去,却仍勉强用短戈的平头支撑住身体。盾牌虽然歪歪斜斜,却仍护卫在乡党们的身前。
从头顶掠过的弓矢已经太过低平,没有上一轮齐射的效果那么显着,只有少数高个的齐人不幸中箭,万幸者丢了半只耳朵,不幸者只能先行一步,等着明年分派祭品了。
郑军没有时间停留。
在圆阵的后方,齐军的主力已经完成了集结,正在重整队形。
若是不能及时击溃眼前的这支齐旅,不光精心准备的反攻要付诸东流,接下来的撤退也不会顺利。
郑太子忽亲自击鼓,隆隆的郑右军之鼓号令全军,奋勇一战,摧垮齐人。
十步。
郑军的弓弩手最后一轮齐射。
先前中箭跪倒的齐军干戈手暴露出大半个身躯,在十步的距离上,连最好的甲胄都无法抵御强弩的射击,二十来具大盾哐当落地。
郑军徒卒的酋矛终于和齐人的酋矛、长戟接触。
混乱的交战锋线上没有了弓弩手挥的空间,郑军的伍长们恢复了指挥官的职能,退到其余四人的身后,除非当面的干戈手已经阵亡,伍长是不会出来冒险的。
而齐军这边,一旦两名干戈手阵亡,接下来则是着甲的伍长顶在前面,两杆徒矛在后面援护。
郑军原计划的斜击没有奏效,齐军的阵型如同卵石般圆滑,没有棱角供斜击部队迂回磨损。双方接触的锋线被缩短到极限,意味着交战的烈度提不上来,双方近战的伤亡数字跳动得也令人焦急。
在棱角分明的情况下,所有被以多击少的风险全部压在棱角处的士卒身上,致使这里的徒卒极其容易被迅击杀,如此循环往复,会使军阵在优势敌军的进攻之下快崩溃。
稷下之旅宁可顶着箭矢抛射造成的伤亡,也要围成圆阵,便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现在不足两千齐军围在一个直径不足八十米的圆中,郑太子忽命两偏之师解除方阵,绕着齐人的圆阵围了上来,尽量拉长交战的锋线,也只能围成一个直径大上一米的圆圈,实际上只有四百二十人能直接与外围四百齐人面对面交战。
算上后方手持长兵的徒卒,也不过是二千一百对阵一千七八百罢了。
无论圈外的郑军兵力是两千人,五千人还是一万人,就算是十万,同一时刻能够实现交战的,就只有这些。再要往里挤人,士卒们的手脚就要施展不开了,反而会被灵活应对的齐人杀伤。
而且,随着战斗的进行,双方的士卒逐渐伤亡,齐人保持着大致的圆形,不断地缩小这个圆的直径,使得交战的锋线也不断地缩短,多余的郑卒被同伴挤出圆圈,齐人伤亡的率于是越来越慢。
更令人崩溃的是,自己的两翼,雍廪的四十乘二人轻车若即若离,郑军的驰车冲上去,齐车就凭借着机动性的优势与郑车拉开距离,一旦退回来,齐车又回旋逼近,朝着郑军徒卒的阵列远远地抛射。
郑忽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进击齐军主阵的打算,命剩下的两偏之师越过齐人的圆阵,重新布阵,而先前停留远射的一偏之师向主力靠拢,准备迎击齐军的反扑,总之先吃掉被围的一旅,然后徐徐撤退,也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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