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简直是太可笑了!&rdo;源莎提高音量,眼睛瞪大,&ldo;谁稀罕你送的那些东西啊,那些东西我爸妈都会买给我!我现在已经有这样的平台了,不可能因为你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rdo;她指着自己的脸,连气也不换一下就继续愤怒道:&ldo;我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追我的有钱男人也一大把,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如此勉强自己和你在一起,要天天等着你那不到五分钟的电话?夏承司,我告诉你,你最好让你自己配得上我!否则,我立刻甩了你和你哥在一起,刚好他也喜欢我很久了!&rdo;夏承司扬了扬眉,漫不经心道:&ldo;那你就跟他在一起好了。&rdo;源莎白净的脸慢慢涌起一层羞红,她憋着气,低声说:&ldo;你爸说你不行,还真没冤枉你。废物。&rdo;她眼中含着不知是羞是怒的泪水,转身走了。&ldo;送她回去。&rdo;夏承司回头对司机说道,然后看向裴诗,&ldo;明天记得把文件送过去。&rdo;裴诗坐下来以后,又从窗口看了一眼夏承司:&ldo;夏先生……&rdo;夏承司弯下腰,从车窗口看向她:&ldo;怎么?&rdo;裴诗凝望了他一会儿,见他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好轻声说:&ldo;……没事。请早些休息。&rdo;&ldo;嗯。&rdo;星辉中他的轮廓分明而冷静,就像是戴了一张完美漂亮的面具一样。她忽然想起,裴曲是个温柔的孩子,平时连杀鱼杀鸡都不敢看,但是玩《星球大战》的时候,他却永远不会觉得被杀的冲锋队员值得同情。那大概是因为他连他们的脸都看不到,更别说他们痛苦悲伤的表情了。或许,对一个戴了面具的人,就算有一天他被你杀死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他。秋季。炎热的天气离去后,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白桦的枝头披上秋色的大衣,路边的美国红枫猩红似血,呈现着几欲燃烧的气息,一路延伸至道路的尽头。高楼如丛林的城市,沥青的路面,来来往往的轿车……都犹如钻石般恒久闪耀,却又因为恒久而永不苍老,机械得千篇一律。然而,秋色一夜间袭来,金红交错着,让人这才想起遥远的往事,薄暮中的童年。裴曲的卧房里传来了优美的钢琴声。怎么都没想到森川少爷会亲自来家里探望他们,而且还在钢琴旁边指导裴曲。因为在森川组的身份,他从来没有公开演出过,但裴诗和裴曲都认定了一旦他在音乐界出道,地位一定会像医学界的希波克拉底,轮船里的&ldo;铁达尼&rdo;号。能得到森川光的指点,裴曲简直乐坏了,像只小兔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跳回房间想拿琴谱,却被裴诗按下来说她来找,让他抓紧时间跟森川少爷学东西。找到了五线谱,裴诗正想拿出去,却看见了韩悦悦留在这里的小提琴‐‐她居然就这样把它倒扣在桌面上,上面还压了一本琴谱。这丫头,好像永远都不懂如何好好保护乐器。裴诗长叹一声,走过去把琴谱拿下来,又将小提琴翻过来,再把丢在椅子上的弓拿起来打算把它们装回琴盒。自从她想清楚放弃那只胳膊,要竭力栽培韩悦悦以后,她就再也不惧怕触摸小提琴了。然而,五年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与小提琴独处。这把琴并不昂贵,但很新,面板在秋光中微亮,两个f孔微微勾着,就像是随时会跳动的音符一样。她坐下来,把小提琴平放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用指尖轻轻拨了拨g弦。低沉的单音震颤了面板,像是琴中有一个小小的魔法世界一样,长长地回荡。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左手食指按住g弦又拨了一下a音,再添加中指,按下b音……随着手指按动,音阶慢慢增高,她从g弦一直拨到e弦,再从e弦慢慢拨回g弦。听着面板下连贯动听的简单音调,裴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霎时,好像下面那个魔法世界也变得五彩缤纷起来……她依然深深记得父亲说的话:拉小提琴的人,不可以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右手的弓技上,弓只是辅助而已,左手控制的弦才能流露出完美的音乐。所以,她努力地练习左手的动作。儿时的记忆也如此深刻,手茧是从内长到外的,每次摸上去都像是打了麻药一样又硬又难受,再次按弦的时候痛得几乎无法下手。尤其是刚开始小指头按弦的时候。小指是所有手指里最弱最无力的一根,每摁下去一次都像刀割,上面都会立刻出现烫伤一般的红痕。她从最开始哭着跟爸爸说不要继续了,到爸爸死去后咬牙忍痛倔强地按弦,直到小手连拿东西都拿不住,只能紧紧握住双手痛得不断发抖……如此反反复复,才有了伴随了她十多年的左手指尖上的厚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