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使得他身上隐藏已久的某种气质不经意流露出来了。
一种疏离与美感并存的颓废气息。
令人炫目,也令人不由自主沉迷。
饶束默默移开视线,“你的下一句呢?”
他笑,声音低迷,咬字轻柔:“我想,你已经见过他了。”
饶束愣了。
而张修说完这句话后,就缓缓滑下去,平躺在床上,两手搁在被子外面,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出这病房纯白色的天花板。
那么无暇的洁白,那么严密的洁白,代表着绝大多数宗教中最至高无上的颜色。却明明,最接近死亡。
饶束,医院怎么会是一个治愈伤病的地方呢?
谁会喜欢一次、两次、三次、很多次地,被送往医院这种地方呢?
来一次,就死一次啊。
有什么好的呢?
曾经我每一次以这样的姿势躺在病床上,于脑海深处印刻下医院天花板的纯白。那时候,我就感到自己又死了一部分。
不同的医生向我宣告不同的死亡。
有一个医生说,你的手指恢复不了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的双手死了。
另一个医生说,你的胃很难恢复到手术前的状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的,我知道了,我的胃也死了。
还有一个医生说,不要乱跑,配合治疗,你能回归到正常生活的;
哦,是吗。
成为一个离开了疯人院的正常人吗?
你们认为有可能吗?
有人相信吗?
抱歉,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凡是说服不了我自己的观点,都被我归为【他方的立论,我方的谬论】。
所以饶束,你看,我自己从精神疗养院跑出来了。
所以饶束,你说,那一次我又死了哪一部分?
至今我也不确定疯人院带走了我的什么。
2
“你不困吗?”
他翻身,侧躺,面朝她所在的方向,“我可能有些困了。”
饶束在愣怔之后,心情复杂地思索了一会儿,现在再听到他的声音,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笑了笑,有点僵硬,说:“你困啦?那我们睡觉吧。”
张修没说什么,屈起左手手臂,枕在自己的脑袋之下。
“我关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