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答应一声,三人重回营中。那些小孩子见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本来吓得哭都哭不出来,这回一被人救出,反倒齐齐放声大哭。张烈对付妖魔时眉头都不皱一皱,对付这许多眼泪鼻涕的小孩子,却是束手无策,见小雪一个个解开他们的绳索,又柔声安抚,心道:还好有小雪姑娘,不然让某家来让他们不哭,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时陈靖仇一脸颓然地过来,张烈道:“小兄弟,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陈靖仇摇摇头道:“没有,不在这儿。”
张烈道:“那看来只有另想办法了。”
他们将孩子送回镇上,黑山镇的镇民全都欢声雷动。这伙隋兵来捉小孩,那些孩子的家人全都哭得死去活来,没想到这些心头肉全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一个个全都来向陈靖仇他们道谢。好不容易打了镇民,天边已有曙色。张烈道:“小兄弟,眼下既然全无头绪,不妨先去拓跋部中暂居两日,愚兄派人四处打探,得到消息后再走可好?”
陈靖仇见确实没别的办法,也只好同意。一行三人出了镇子,向北走了数里,前面隐隐已有一片灯火。张烈指着那边道:“小兄弟,那儿就是拓跋部了。到了部中,先洗漱一下,再来陪某家喝酒,哈哈。”
到了拓跋部,拓跋族人见张烈安然回来,全都出来迎接。张烈将独孤贺之事约略说了,又吩咐族中打探消息之人四处探听神农鼎下落,又领着陈靖仇和小雪到自己宿帐之中。
一进那帐篷,张烈便叫道:“月儿,快出来,我有两个小朋友来了。”
从内帐里,一个女子笑道:“三郎,又是哪两个小朋友?”
人随声出,从内帐里走出了一个女子。一见陈靖仇和小雪,这女子便笑道:“哟,好俊的公子,好美的姑娘。三郎,你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张烈笑道:“小兄弟,这是内人拓跋月。”
陈靖仇连忙躬身一礼道:“在下江左陈靖仇,这是舍妹小雪,见过月夫人。”
小雪也敛衽一礼,拓跋月虽是胡女,却是一派大家闺秀之风,拉住小雪的手道:“小雪姑娘,你们远来累了吧,来,进去洗漱一下。”
张烈已大马金刀地坐下,从帐壁摘下一个大皮囊,先往自己葫芦里灌了满满一葫芦酒。这时几个拓跋部众已按他的吩咐端上来不少菜肴,张烈道:“小兄弟,化外胡人,没你们江南风味,只好委屈你吃点烤肉了。”
陈靖仇见张烈这帐篷布置得一尘不染,轩敞明亮,便也坐了下来,道:“多谢大哥。”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吃喝了起来。没一会儿,月夫人走了出来,叫道:“三郎,你怎么先吃起来了?来,小雪姑娘,我们也坐下。”
陈靖仇见小雪换了一套鲜卑装束,更显得姿容秀丽,不由一呆。小雪见他盯着自己看,脸又是一红。张烈抚掌笑道:“真是好一对璧人。”
这回陈靖仇的脸都有点红了。恰在这时,边上“叮叮咚咚”
地传来几声琵琶声,张烈道:“噢,玉儿这回没出去?”
月夫人笑道:“你这个姐夫关照过,不许她再去惹事,她回来就乖乖地在家闹别扭呢。”
张烈道:“这丫头,救命恩人在这儿,她也不出来道谢,快让她出来。”
月夫人答应一声,又出了别帐,过了一会儿,领着拓跋玉儿出来。拓跋玉儿对这个姐夫倒不敢无礼,向前施了一礼,见陈靖仇也在,眉毛忽地一竖,叫道:“姐夫,这个隋狗怎么也在这儿?”
张烈面色一沉,喝道:“什么隋狗隋狗,陈公子和小雪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说,你姐夫也有一半是汉人,难道我也是半个隋狗不成?”
拓跋玉儿急道:“姐夫,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天下之下,有好人也有坏人,哪有汉人全是仇人的道理。”
张烈说得也似有了几分怒气,声音严厉了许多,“此番姐夫带着你们一族千里跋涉,好不容易在这一带找到水草丰美之地,本打算定居下来。谁知你今天又在黑山镇随便和隋军动手,难道你想惹出隋朝大军来灭掉拓跋族不成?”
这话有点重,拓跋玉儿被说得脸涨得通红,眼眶里泪珠直转。陈靖仇忙打圆场道:“张大哥,今天的事不怪玉儿姑娘。今天是那隋兵要捉小孩子,玉儿姑娘侠义心肠,路见不平才拔刀相助,我都佩服之至呢。”
他这般一打圆场,拓跋玉儿更是恼怒,脚在地上一跺,叫道:“我才不要你卖好!”
转身向别帐跑去。月夫人叫着:“玉儿!玉儿!”
正要追上去,张烈叹了口气道:“月儿,别去管这别扭丫头了,坐下来喝酒吧。”
陈靖仇见张烈犹有余怒,便道:“张大哥,你别怪玉儿姑娘了。”
张烈叹道:“她姐妹二人的父母都是死在隋军刀下,所以玉儿恨死了隋人。跟她说了好多遍,人总是有好有坏,这丫头却总是听不进去。”
说到这儿,他摇了摇头。他不但武艺法术高强,而且精擅排兵布阵,可说从来不惧天下任何人,偏生对这个小姨子大感头痛。陈靖仇暗自好笑,但内心里却对拓跋玉儿当真没半分不满,反倒觉得她心直口快,长得也好看,和小雪比起来,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他想着两个姑娘,偷眼看了小雪一眼,却仍是觉得两个姑娘都很好。他肚里寻思,神色却被月夫人看在眼里,也在心底好笑,心想:这陈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可惜……可惜他和小雪姑娘定然已有情丝相缠,不然和玉儿倒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