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吃三个月了,叶湘和于怡姗来部队时包里带的零食都已经吃了精光。蒋珂比她们两个吃得省,剩下的也被她两个分了去,也早吃完了。最近一段时间来,她们隔几日就会抱怨——饭堂的咸菜又酸又臭又苦,吃得想吐。
但没办法,不想饿死只能吃这个。
蒋珂是一穿越过来那会儿受不了,家里日日稀饭窝头,都以粗粮为主,烙饼和馒头都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咸菜疙瘩也是每天都摆在饭桌上,没有多少鲜的菜吃。
她那时候吃得想吐,后来舌头吃麻木了,也就不想着好吃不好吃了,想着饿不死就行。
她们宿舍四个,于怡姗和叶湘两个家境好,有时提起家里,也能拉扯出一些体面位置高的亲戚。蒋珂家比不了,刘兰翠家更比不了。
蒋珂端着稀饭拿着馒头一边走着一边找位置,看哪里还有空下来的桌子。饭堂摆的都是圆木桌子,熟悉的人围一桌,坐在长条高板凳,一边吃饭一边胡吹瞎扯。
叶湘于怡姗刘兰翠在她旁边跟着,大约是终于从兵连解放了,可以和其他文工团的男兵女兵一样吃饭参加排练,所以一时间有点兴奋,总有些闹腾。不是你撞我一下,就是我顶你一下。
蒋珂不跟她们闹,找空桌的时候样子认真。可就在她找到一个空桌要过去的时候,身后的于怡姗闹腾中撞到了她的胳膊弯子。她惊慌中虽也尽力稳住了,但饭盆里的稀粥还是晃开了花,直接倾倒了出去,小半浇在她的手上,大半泼到了旁边桌上坐着的人的军帽上,然后直淋下去,打湿了那人大片后襟。
一时间,饭堂就乱了。
蒋珂被烫得胳膊一抖,但还是皱眉咬牙忍住没松手扔掉饭盆。但也就在这时候,被浇的人快脱掉军帽站起了身来,他旁边的男兵也一并站起来,回身就是一声惊吼:&1dquo;他妈谁干的?!瞎吗?!”
蒋珂的注意力在自己被烫到的手上,却还是低着头连声回了两句:&1dquo;对不起。”
她身后的叶湘、于怡姗和刘兰翠已经被吓住了,默声立着不敢动。那个被稀粥浇了的人,是安卜。而吼骂出声的,是昌杰明,他脸色最难看。
但安卜没有随着他作,在蒋珂说完对不起后,他没有提自己被稀粥浇了的事,而是放下手里的军帽,又伸手过来接走了蒋珂手里的饭盆。蒋珂手里的馒头筷勺也都被他拿过去放到了桌面上,然后他还是一句话没有,拉着她便往饭后洗碗筷的那排石槽边去。到了石槽边打开一个水龙头,把蒋珂的手直接送到水柱上让凉水冲,开口说:&1dquo;说你呆还真没冤枉你。”
第25章
蒋珂盛的稀粥不是刚出锅一百度开的那种,但也足够把人的皮子烫红。她是左手端的饭盆,粥水全泼在左手上。拇指和食指那一片的尖锐痛感在冰凉的自来水在冲了一会儿后,才慢慢感受不到。眼睛里这会儿也存着眼泪,忍疼没扔饭盆的结果。她那一瞬间竟也想到,她要是把饭盆扔了,再溅到别人,并且弄得饭堂地面一片狼籍,乱子得更大。
正常人的应激反应,感受到烫的那一刻都会本能地脱手扔掉。扔得早,根本烫不到多少。
安卜拿着她的手放在凉水下冲,冲了约莫三四分钟,拿出凉水来看一看,见被烫的那块皮肤没开始那么红,又问了她一句:&1dquo;还疼不疼?”
蒋珂动动手指,吸鼻子说实话,&1dquo;好多了。”
安卜松了口气,突然解扣子又脱自己身上的军装。军装脱下来后拿去水龙头下浇湿,拧掉多余一些的水分,然后把袖子像包粽子一样包到蒋珂的手上。
包好了,余下的军装大坨多余布料子,都往她怀里塞,说:&1dquo;是你泼脏的,洗干净晾干了送给我。”
安卜说完也没给蒋珂说话的机会,便转身往饭桌边去。他一转身,蒋珂就看到了他背后被稀粥烫红了的地方。军装里头白色背心盖不住的,都露在外面。他还反手试图摸了一下,手指没敢碰上,就嘶了口气放下去往前去了。
这会儿看热闹的都还站着,并没有什么人起哄说话。昌杰明脸色还是不大好看,见是来的女兵干的这事儿,也就没再说什么,怕吓着同志。
安卜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说了句:&1dquo;不吃了。”便拿上被稀粥泼脏的军帽往饭堂外去。
昌杰明跟他旁边的男兵又说了句:&1dquo;麻烦哥们把我和阿卜的饭盆洗了,我去看看他。”便跟着安卜出了饭堂。
昌杰明跟出去后就伸头看了看安卜后背上被烫伤的红印子,问他:&1dquo;都烫红了,有事没事?要不去医院看看?”
安卜转转脖子,&1dquo;没事。”姑娘的手都没事,他这糙后背肯定也不会真烫伤。
昌杰明跟上他,还有些不痛快,&1dquo;这届的兵真是毛毛躁躁的。”
生了这样的事情,蒋珂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她站在石槽边抱着安卜的军装,手背烫红的地方因为湿军装包裹着现在并没有痛感,但她也没有再往饭桌边去吃饭。
那边叶湘、于怡姗找到了饭桌搁下饭盆馒头,默默跑过来看她,要拉她过去继续吃饭。
蒋珂定着步子摇头,&1dquo;我不太想吃了,我先回去,你们吃吧。”
这事情弄得,她没了一点吃饭的胃口。她还没正式进文工团呢,才来饭堂吃头一顿饭,就把文工团的干事安卜浇了一头一背的热粥。虽然安干事照顾同志没说她什么,可她这心里就是踏实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