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昭仪一愣,心下难免生出一丝不忍。
她又侧过头去,听到了巫山云断断续续的小声嘟囔。
“历来历来皇家要声名我只求温饱娘,我只求温饱。”
涟昭仪抿唇起身,她微微颔首,心下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命人将那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可怜小家伙抱了起来,去往了自己的温絮宫。
她不打算将此事告与皇帝。
涟昭仪想,她要看看这孩子,究竟能不能为她所用。
太蠢会误事,太聪明不好掌控。
涟昭仪靠在轿撵扶手上,拨弄着发髻上的玉流苏。
这孩子,最好,是一张白纸,一张可以任她涂画,听从命令的白纸。
白纸
她要这张白纸,为她书写辉煌。
利益?算计?
涟昭仪的手在轿撵的扶手上点了点。
她想,她或许只是好心罢了。
又或许,这种将人从泥土里拉到云端的感觉……她很受用。
巫山云只感觉到自己在被移动,分明一样是被环抱,可那感觉却十分不同。
曾仓会恨他吗?
巫山云想。
曾仓会恨他的,恨他算计,恨他将曾仓当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遮掩,让他的计划更加天衣无缝。
恨就恨吧,反正,便连他自己都恨他自己。
他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滚滚岩浆和不安将他的周身包裹,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沉沦和炎热。
同样置身十八层地狱的,还有曾仓。
这一切拜巫山云所赐。
这故事或许比农夫与蛇更为恶劣。
蛇是为了活下去而杀了农夫,巫山云是为了所谓的“完美”
计划而害了曾仓。
巫山云比蛇还要恶毒。
可曾仓即使是在梦里也还在念着巫山云的名字。
他在担心巫山云,那样严重的发热,一个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呢?
曾仓腿下的简陋草席早已被鲜血染透,曾涣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想用袖子将泪抹尽,可待看到他哥哥那紧锁的眉头时,泪便流不尽了。
隔壁邻居李大娘过来了,后面常照料他们的张农夫过来了,村上乃至镇子上唯一的一个老中医过来了。
李大娘一边烧着热水一边擦着汗,她是个寡妇,丈夫早年间当兵去了,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
她同丈夫生小相识,青梅竹马,情深义重,膝下无子却也没有再嫁,便将这兄弟二人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般帮衬着,抚养长大。
她也在抹着泪,急得满头大汗,曾仓这孩子老实、小心,奈何那皇宫都是些如狼似虎的人,这孩子进宫那会儿,她便一再劝阻,时至今日,她只恨当时没能留下曾仓,终究还是让他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