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等人离开贺府范围后,表情是惊惧又颓丧,心里不爽,最好的去处自然就是酒馆了。
最近他们兄弟几个阔绰了不少,也不再赊酒喝,原本烦死了他们的酒馆老板如今再看见他们,脸上的笑是遮都遮不住,一口一个爷地叫着,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位置,还送了最好的酒上来。
秦山一个高兴,又给了小半两的赏钱,把老板乐得是见牙不见眼,对着他连连吹捧。
在贺家受的气,通过这种方法发泄了出去,一行人又趾高气昂起来。
四人喝到酒馆关门才离开,醉醺醺地相互搀扶着往家里走去,谁知半路却被人套麻袋拖到巷子里揍了一顿。
那些人边揍还边骂。
“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贵人也是你们能得罪的?”
“以后要是再敢有这种歪心思,可就不止是挨顿揍这么简单了,得仔细你们的命!”
“往后都给我老实点,记住了吗?”
秦山不记得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打,也不记得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之到了天蒙蒙亮,他们几个才龇牙咧嘴地摸回了家。
之后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本来就花得不剩多少的银子,瞬间又少了大半。
秦山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秦山拿着钱吃肉喝酒,给柳巷的女人买首饰,甚至店铺里的伙计都得过他的赏钱。
偏偏她这个妻子和家里的孩子,硬是没有享受到半个铜板。
那几十两都被秦山攥在手里,让他拿点出来给家里添油买米,给儿子姑娘扯布做衣裳,送孩子去找夫子启蒙,他也找各种理由不给。
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家里人却只差喝凉水充饥了。
前几天他被人打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也是妻子和孩子照顾的。
结果今天他刚能走得动道,揣着剩下的银两就要出门。
妻子拦住他,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女人?”
“臭婆娘,你少管老子,滚开!”
秦山一把将瘦弱的妻子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家里孩子听见动静,全部跑出来抱着娘亲,哭得撕心裂肺。
周围的邻居听见熟悉的声响,除了感叹一句真作孽,其它什么都没做,连看热闹的心都没有,毕竟秦家天天都如此。
只有刚搬到附近的一户人家悄悄打开了大门,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端着几个白面馒头进了秦家,很快几个孩子的哭声就消停了下去。
旁的邻居只以为是孩子哭累了,并没有多想。
白面金贵,秦山妻子和孩子已经许多年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
骨瘦如柴的孩子们珍惜地啃着软乎的馒头,懂事的大女儿想把自己那份分给母亲,妻子笑着拒绝了,让她自己吃。
看着眼睛红肿的妻子,送馒头的妇人握着她的手叹气,“大妹子,你和孩子们太苦了。”
听见妇人心疼的语气,妻子差点又没忍住眼泪。
妇人是一个月前搬到她家附近的,就夫妻两个,说是做生意得罪了人,几乎把全副身家都赔了进去。
手里没了钱,住不起外面的房子,只能搬进石井街来。
夫妻俩平时很少和外人交际,连秦山都不知道自己家附近来了这么两个人,倒是秦山妻子在他们刚来那天帮着搬了几件东西,晚上还送了自己做的一碗菜过去。
或许是觉得她心善,妇人就跟她有了交情,经常和她来往。
每当她和孩子被秦山欺负了,妇人就会端着点自己家里的东西过来宽慰她几句,一来二去感情深了,妻子就很是信任她。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能怎么办呢?”
妻子依旧是这套说辞。
换作之前,她要是这么说了,妇人就不会再多劝,而是陪着她一起哭,但这次就有点不一样了。
妇人先是叹气,而后一脸哀愁地道:“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日子苦些硬撑着过也没什么,可孩子们不行啊,他们还有几十年的大好年华,再这样下去,他们这辈子就得毁了。”
妻子看着乖巧坐在旁边的孩子们,眼底满是绝望,“是为娘的没用,对不起他们。”
妇人故作严肃道:“大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你没用,明明是秦山那王八羔子的错,你和孩子都被他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