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茜冷汗直冒。
他的问话太没有逻辑,也太过没有预兆了。先前还在自言自语说着元项明,让人生起害怕的情绪,而后在猛然回落的那个瞬间,野兽般撕裂一切,表露出真实的獠牙。
非常完美的狩猎。就连漫无边际的,成功率极低的试探也得到了最完美的结果。毕竟这个世界上最难被猜到的就是即兴犯罪,还是专门寻找人意志薄弱点的进攻。
不需要其他的言语,那个瞬间戴茜下意识睁开的眼睛就是答案。
一切都珠连玉串,那些不太说得通的逻辑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虞梦惊的思路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他本来就拥有那种有个由头就能往下推个无数种可能的脑袋,在如今揭开一半的谜底里,只会更加深入,看到透彻。
“哈。”
男人发出短促的音节,像是笑声,又像是刻骨的讥讽:“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难怪本座看着这只蝼蚁,总有一种看到臭虫的恶心感。”
虞梦惊松开手里的资料,冷色的单边眼镜珠链坠落,纸张如同断绫倾泻。
上面白纸黑字,记载了严青极其戏班子的生平以及一切。
“既然你是何白露,那他就是当初那个将小五从本座身边夺走的师弘华。不,仔细想想,当初薛家那个薛学文在出手时似乎也有相似的影子。”
他的话语低沉,内里蕴含着可怖的风暴。
地牢里铁柱寸寸龟裂,墨发飞扬足以昭示那是怎样前所未有的勃然大怒。
看着面庞完全失去了血色的戴茜,虞梦惊忽然笑了。
他冷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刻骨冰寒。
“现在,来聊聊吧,胆敢愚弄本座的代价。你们究竟为何能保留记忆转世,以及……现在仍旧在拼命试图掩盖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大秘密。”
原晴之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的熏香仍在盘旋,距离上次看到仅只燃烧了几寸而已,意味着距离她睡下并没有过去多久。见状,她松了口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上一次沉睡时,原晴之就发现了,如果她在睡觉前一直不断给自己下要早点苏醒的暗示,那其实她可以不用睡这么久的。非过量的神血可以充当急效安眠药的作用,但更多的还是取决于身体本身。
试问哪个现代人没有试过在睡觉前给自己定了七点钟要起床的闹钟,结果六点半准时睁了眼,这便是身体时钟的奥妙。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
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原晴之无声地叹气,翻身下床。
今天晚上就是戏祭仪式,她的时间所剩无几,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玲珑骰子,或者想办法和戴姐师哥接应,马上就要进入第三折戏,他们现在肯定急死了。
‘反正现在这个情况看,只能放弃,全力准备重演。’
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却在下一秒差点吓了一跳。
因为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刘姬,你怎么还在这里,是摘星楼主为难你了吗?”
原晴之走到角落,发现那个上一回见面还骄傲地像个孔雀的舞娘正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不说,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过了好一会,刘姬看清是她,才终于缓过神来,涣散的视线中多了神采。
“伶娘……伶娘!”
她猛地爬起来,一把握住原晴之的手。
只有入手才能感觉到刘姬的手心有多少汗,又有多冰冷。
没有身体上的疼痛,不像是被虐待了,倒像是因为看到什么导致的精神崩溃。
“我在呢,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有话想对我说吧。”
原晴之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安抚她:“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来。”
有一拍没一拍的手落在背上,要情绪激动的刘姬逐渐平复下来。
等到胸膛不再剧烈起伏后,她开始努力组织语言:“地牢……你那两个戏班子朋友被抓了,有一个被刑讯审问,他让我给你报信……”
本来刘姬也逃不过审讯的环节,若非那些戏童们在问她的时候,元项明主动开口拉走了仇恨,她绝对讨不了好。所以刘姬记着他的恩情,即便被威胁,也要将这件事告诉一无所知的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