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意外,又或是这样的事情被马菲菲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多少透着些荒唐,话一出,不仅陆展尧,卓琢也是愣在了原地,但不久,身边就刮过了一阵风,等卓琢反应过来时,陆展尧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没有葬礼,什么仪式都没有,章珒身上连一点悲伤都没有,陆展尧沉闷的坐在他对面,替他要了一杯双糖双奶的咖啡。
“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你干嘛还特地来找我?”
章珒打开话茬。
“你不回消息,”
陆展尧坦白,“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苦味在嘴里散开,章珒额心皱出了个‘川’字,“陆展尧,你丫是不是没长脑袋啊,还嫌我不够苦逼的吗?”
陆展尧见状,尤其识相的将那杯咖啡挪到了一边,“你家的事我刚听说,你没事吧,要不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章珒听着,目光从他光秃秃的手指上一扫而过,随后道,“不用,我没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孤儿我最擅长。”
“你好,喝点什么?”
咖啡厅里的另一头,卓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背对着,但能从墙上深棕色的镜面里看见身后说话的两个人。
他要了杯美式,棕镜里,陆展尧从章珒对面换到了他身边坐着,俩人靠得很近,卓琢觉得,这样的距离,他一定能闻到陆展尧身上那股榄香脂的味道。
再后来,章珒起身了,陆展尧跟在他身后离开,卓琢也追了出去,出去却怎么也寻不见人影。
这一片是购物中心,人来人往,再晚一些,灯光四起,卓琢放弃了追寻,独自在街上晃荡,路过高档餐厅,路过化妆品店,路过婚纱店,最后停在了一家奢侈品店的玻璃橱窗外。
看着里头的衣服,包包,围巾以及穿着制服和模特一样的导购员们,他不禁怅然,学校免了学费,给的奖金和补贴,加上参加各类奥数比赛的奖金,已然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可这些钱,除了给妈妈治病和请照顾她的阿姨,剩余的全都用来日常开销和课外班费用了。
如此,卓琢一直认为奢侈品这种东西离自己太远,远到根本无需在意,可有的人,偏偏就像橱窗里那套剪裁精致且独一无二的西装,里里外外都散发着穿上后会多享受的意味,这让向来按行自抑的他,生平头一次产生了拥有一件奢侈品的想法。
停在这里的片刻,他收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造型略显夸张的戒指出来——
教室里喧闹一片,卓琢从门口进来,陆展尧趴在课桌上休憩,岳西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把人吵醒后,俩人打闹在了一起。而就在这嘈杂之中,唯有卓琢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声响,带着咕噜咕噜绵延的滚动声,一枚戒指撞上他帆布鞋的边沿,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偷,是它自己滚过来的。
卓琢这么想着,将它包裹在手心,最后放回了口袋里。
1:国际学校ib课程下的一项选修课,搞科学研究的,例如菜板里有多少微生物(这个来自度娘)
2:parshgajjar博士发表在《科学报告》的一项有关‘巴西坚果为何总是位于综合坚果的顶部’的研究(这个很有意思,研究结果在工业设备设计上,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尺寸隔离,从而使混合物更加均匀,可以搜索了去看看)
早该想到的
章珒的事很快在学校传开,卓琢也零星的听到过关于章珒家中变故的传闻,但这些声音自章珒返校后就小了许多。
上午的历史课结束,卓琢打算回宿舍一趟,收拾好书包后,班里已经快走空了。
“卓琢?”
卓琢刚起身,听见陆展尧叫了他,一时局促,竟挪不动步子。
“方便多加一个人么?”
他走过来问。
从他肩头看过去,章珒坐在最后一排,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卓琢于是收回视线,“你得问kt,本来分组也是他决定的。”
“他让我问你,”
陆展尧看着他,再问,“方便吗?”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眼神太过迫切,同班快一年,卓琢还从来没见陆展尧为谁的事这么认真过。
“不方便,”
他回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语塞,“组里多来一个人,我就多一份工作,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走到门口,只听陆展尧在身后不轻不重的问了句——
“这点忙也不肯帮吗?”
卓琢停下来,回过头,“帮谁?你,还是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
“课题要写四千字的论文,除了这个月底的初审,下月初还要正式答辩,时间这么紧,你们又显然不会完成自己的工作,再多加一个人的任务量也是我来做,我为什么要答应?”
“爱答应不答应,”
岳西说着话从后门进来,“谁求着你了?老陆你行了啊,回头我去问问kt能不能重新开一个组。”
在陆展尧的注视下,卓琢并没有对岳西的攻击给予反应,而是转身打算离开。
“卓,”
“老陆,”
岳西还要阻拦,被陆展尧一个眼神给喝退了回去,陆展尧再次走到他面前,“我跟你一起做,成绩算上他俩。”
教室只剩他们四人,陆展尧的话说完,谁也没吱声,后来是卓琢动了动,不小心碰到教室门,在一声嘎吱声中,他那句“行吧”
只有陆展尧听清了。
还是那个味道。
下楼的过程卓琢走的很慢,鼻腔里的香味越来越稀薄,他缓缓抬起双手,捧住口鼻,肩膀因为狠狠吮吸的动作而耸起,但当岳西的声音传来时,他又仿若从未经过般的从楼梯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