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寿:“虽不多体面也能递上两句话,在主子跟前应着端茶倒水的差事……”
说着看向林杏,猛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蹭的站了起来:“你是想通过他直接把药递上去?这可不成,若有个差错,别说好差事了,只怕咱家这条老命都得搭进去。”
林杏却道:“奴才听人说过一句话,觉得很是有理儿,这好事没有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有时候就得赌一把才成。”
方大寿死死盯着林杏,脑子里划过昨儿刘敬那副嘴脸,忽咬了咬牙:“他娘的,老子就不信老天爷这么偏心,每次都站在他刘秃子一边儿,咱家就赌这一回,赢了,咱爷们谋个好差事吃香喝辣的,输了,不就一条老命吗,咱家也不是那些达官贵人,这条贱命不值几个钱,你小子快去准备,咱家这就找我那老熟人拿主意去。”
撂下话转身走了。
他走了,四德子可没走,围着林杏转了几圈,挑着眉道:“你小子行啊,这心眼子都赶上藕眼儿了,以前怎么就没瞧处来呢。”
林杏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跟哥哥们学的吗,弟弟年纪小,往后还得指望着哥哥提点呢。”
四德子哼了一声:“我提点你,别让你小子带沟里去吧,甭废话了,赶紧写方子,我得抓药去,这事儿可耽搁不得。”
林杏也不再推辞,寻了纸笔,写了方子,吹干了递给四德子。
四德子左右端详了半天,又瞧了林杏一眼,说了句:“以往我可是眼拙了,闹半天,咱们这洒扫处还藏着一个识文断字的秀才呢。”
“什么秀才?不过略识几个字罢了,比不得哥哥们的本事。”
四德子摆摆手:“你小子就别奉承了,估摸往后哥哥我给你提鞋,你都瞧不上呢。”
撂下话匆匆去了。
林杏甩了甩手,好久不写毛笔字,都有些手生了,四德子的话说的不错,自己真要是能爬上去,就四德子这个蔫坏损的小子,给自己提鞋都不要……
第3章莫非中暑了
方大寿说的老熟人是浮云轩茶房当差的郑贯,是他的同乡,比方大寿晚入宫几年,得了他些照顾,便常来往走动。
郑贯先头在御花园里头当差,照顾花草,也是该着他走运,赶上云贵人去赏花,口渴等不及叫茶,见他在跟前,就吩咐他端碗茶来解渴,郑贯灵机一动,把自己平日里晒干的花瓣放进碗里,抓了把糖霜,兑上井水端了上去。
正是暑热里,云贵人吃了一口甜丝丝凉森森的,燥渴顿消,再瞧手里的茶碗,虽只是普通的白瓷碗,配上鲜亮的花瓣,却分外好看,便要了郑贯去浮云轩当差,专门伺候茶水。
郑贯得了这么个好差事,自然喜出望外,他又是个念旧的,虽得了好差事,却还记着方大寿当年照顾的情份,时不时的给他通个消息什么的。
方大寿深知他的性子,这一路都在琢磨怎么能让他答应,说起来,这事儿成了对郑贯的好处并不大,若是坏了,可是要牵连他一起掉脑袋的。
想了一道儿终于想出个主意来,郑贯自打进了浮云轩,就一扑纳心的把云贵人当成了主子,再无二心,只要他知道这药真能治好云贵人的病,十有八九能答应,此事藏者掖着反倒成不了。
打定了主意,一见郑贯就把事儿原原本本说了,郑贯听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说你怎么老糊涂了,这样没根儿话也信,那小子才多大,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怎会在洒扫处干了这么多年,太医都不成,他一个倒马桶的小太监倒能治,岂不是笑话吗。”
方大寿忙道:“我先头也是这么想,可这小子言之凿凿,说她娘当日也得过这个病,跟娘娘的症候一般无二,他爹拿出了祖传秘方,照着方子吃了一回就好了,想来是真的。”
说着,瞧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也不想想,你如今能在浮云轩当差,可多亏了贵人娘娘提拔,不是咱家乌鸦嘴,若万一娘娘有个不好,你的命便能保住,恐怕也不能留在宫里当差了,真发落到义庄上烧死人,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郑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宫里最忌讳死人,主子死了,跟前伺候的大多落不得好下场,如今云贵人的病,眼瞅着一天重似一天,这么下去还真难说。洒扫处的小太监不能信,他却信得过方大寿,方大寿最是惜命,这样掉脑袋的主意,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会说出来。
他哪儿知道方大寿是受了刘敬的刺激,从心里说,方大寿也觉这事儿十分险,可他更知道,若自己不趁着机会赌上这一把,照着云贵人做的那个梦,说不准自己也得跟着倒霉,毕竟自己也属蛇。
郑贯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应了,不一会儿四德子踹了包药来,交给郑贯。
郑贯打开一瞧,倒放心了,他虽不懂医术,好歹也在浮云轩的茶房,当了一年的多差事,娘娘进的茶水药汤,都是从他手里出去的,久了,多少也认识几味药材,而四德子送来这几味药,香糯,厚朴跟烧的焦黄的白扁豆,他都是认识的,不是什么虎狼之药,试试也没什么,即便治不好娘娘的病,也应无碍。
想到此,不禁松了口气问四德子煎法。
四德子:“林兴说不用煎,把这些放到暖壶子里,兑上开水泡半个时辰,当茶吃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