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桩,贺震这些军旅旧友喜欢去望月楼喝酒,贺震有时也会去。
“望月楼?”
6鸢听到这里,不觉颦眉。
望月楼的妓子个个花容月貌,名动京城,一夜香衾少说也得十两纹银,即便如此,仍有许多权贵趋之若鹜,故而望月楼还有一个名字,销金窟温柔乡。
掌柜说道:“那贺小将早年贫苦,乍然富贵,少不得要去烟花之地放纵一番。”
6鸢沉默,心中已有所忖,没想到贺震看上去疏阔直爽,竟是一个如此好色之徒!
6鸢提写了一封信交给掌柜,“送到二姑娘手里。”
这样的好色之徒并不难对付,依妹妹的才智定有法子叫贺震主动退婚,只要他提出退婚,父亲便是再想攀附权势也无可奈何。
处理罢这事,6鸢没敢久留,匆匆回了褚家。褚昉这几日下值都会去兰颐院看她译书进展,若知她跑来福满楼,大概又要冷着脸立下几条规矩。
褚昉一早便说过,褚家不会干涉她的生意,也不需她拿嫁妆贴补家用,但她不能借附褚家权势谋生意,也不能因为生意一事掉了褚家的面子。
做褚家妇这几年,6鸢尽量少出门,生意上的事都是攒着一起处理,或者借处理庶务的机会捎带着处理,从没像今次这般短时间内两次来往福满楼。
6鸢这次来虽是为了妹妹的婚事,但在褚昉眼里怕就成了唯利是图。
回到褚家,府中一片喜气洋洋,五六个孩童在院中追逐嬉闹,听他们兴奋地嚷道:“今晚有烟花看了!”
果儿满脸得意,小手叉着腰,仰头对褚昉的几个侄儿道:“哼,这是舅舅放给我看的,我准你们看,你们才能看,你们要是得罪我,就不许看!”
褚昉的五个侄儿出自褚家大房和三房,都是男孩儿,平常对果儿多有忍让,闻听此话都不高兴地皱皱眉头,其中一个五岁多点的孩童说道:“谁说是放给你看的,你叫那烟花一声,看它应你吗!”
果儿指着他道:“你再说一遍,今晚不许你看!”
孩童哼一声:“我就看!这是我家,凭什么不让我看!”
果儿气呼呼看着孩童,却似找不到辩驳的话,憋得小脸通红,一跺脚跑走了:“你等着,我叫舅舅来!”
孩童有些惧怕不苟言笑的褚昉,也知褚昉对果儿千依百顺,见果儿去搬救兵,拔腿就跑,却被果儿胞兄抱住大腿。
“别走!叫你欺负我妹妹!”
那孩童要跑,被李五郎死死抱着,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旁侧几个孩童大约早就看不惯嚣张跋扈的李家兄妹,虽没有出手相帮,却也没有上前劝架,反而呐喊助威:“六郎,打他!”
小孩儿打架再寻常不过,6鸢两个侄儿一母同胞亲兄弟还有抱头互掐的时候,她并不打算插手,越过抱头滚在地上的两人,正要回兰颐院,迎面撞上褚昉抱着果儿找了过来。
“国公爷。”
6鸢避在一旁为他让路。
褚昉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她,大步越过她去,对滚在地上的两个小孩儿道:“六郎,住手!”
褚六郎立即停手,却被李五郎在脸上挠了下,褚六郎心里恼,朝李五郎左眼还了一拳才起身跑开。
也不知为何,他竟跑到了6鸢身后,揪着她衣角小声道了句“婶娘帮我”
。
环顾四周,除了几个缩成一团的孩童,远远观望不敢近前的家奴,就是满面肃色的褚昉,还有急急赶来的郑孟华,这样看来,好像确实只有6鸢能帮他。
李五郎看到舅舅和母亲过来,嚎啕大哭,眼泪和着尘土在脸上纵横交错,瞧着狼狈又可怜,郑孟华一边给儿子擦泪,一边落泪。
果儿看见哥哥哭成这样,也哭号起来,指着6鸢身后的褚六郎告状:“舅舅,他欺负我和哥哥,他是坏人,打他!”
“六郎,过来。”
褚昉越过6鸢,径直看向避在她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窥探情况的褚六郎。
褚昉声音低沉,像一朵酝酿着暴风雨的阴云,褚六郎哪里敢过去,索性连探着的脑袋也缩了回去,紧紧揪着6鸢衣角,央求:“婶娘,不要把我交出去。”
“六郎,过来。”
褚昉声音越来越冷,如惊涛暗涌。
褚六郎身子抖了下,越攥紧了6鸢衣角。6鸢觉察他的害怕,向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
余下几个孩童见势不妙,拔腿也要去搬救兵。
“站下!”
褚昉没有回头,只递出一句命令,却如一座大山骤然横亘,吓得几个孩童立即僵立不动。
褚六郎小小的身子完全躲在6鸢身后,褚昉看不到他,只能把目光落在6鸢脸上,虽未言语,却是满含告诫。
告诫她不要妨碍他管教侄儿。
褚六郎若不寻求她的帮助,6鸢决计不会多管闲事,但既然褚六郎向她求助,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将他丢出去。
虽然她明白,褚昉不会太过责难一个五岁孩童,但六郎年幼,她不想他早早尝到求助无门的心酸和失望。
6鸢低下身子,替褚六郎整理一下方才因为打架而弄脏的衣袍,柔声说:“六郎别怕,三叔向来公正,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罚你,你把方才的事情详细说与三叔,三叔自有公断。”
褚六郎受到鼓舞,试探地朝褚昉看了眼,见他还是满面厉色,不由缩了脖子,扑到6鸢怀中,小声道:“婶娘,三叔偏心,我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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