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太妃是先皇驾崩之后,被当今太后特允出宫的一名位份一般的太妃。
此处的静云庵,也并不是真的尼姑庵,而是宫里赏给况太妃用以清修的一座庄子,静云庵这么个名儿,是况太妃自己取的,而她为什么要取一个如此容易令人误解的庄子名,西施表示这不是谈话的重点,况且她也不清楚。
至于况太妃与冯霁雯的关系,其实也是比较薄弱的——只是因为况太妃与冯霁雯已经过世的祖母,未出之前乃是手帕之交,感情极好。几年前,冯霁雯的祖母因病过世,临走之前拉着况太妃的手嘱托过她日后要多加关照她这唯一的孙女。
但由于况太妃压根儿看不上冯霁雯,觉得她朽木不可雕,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管教过她。
只有在冯霁雯实在太过不成样子,闹出了大事儿的时候,才会尽一些故人之谊——而这些故人之谊,主要就体现在了鸡毛掸子的力度上。
冯霁雯听罢西施的叙述,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况太妃似乎不喜欢说话。”
她想起自己醒来的第一日,曾来床前看过自己的那道模糊身影,彼时她神智还很涣散,却也记得况太妃态度冷淡,惜字如金。
“不是的。”
西施觉得她有必要让冯霁雯看到最真实的这个世界,于是解释道:“太妃与玉嬷嬷常常一谈就是大半日,所以太妃她并非是不喜欢说话,只是不喜欢您罢了。”
冯霁雯:“……哦。”
主仆二人相携来到了前院。
冯霁雯在前院中那棵硕大的菩提树下,见到了这位况太妃。
她一身灰蓝旗装,衣襟上绣着颜色素淡的花样儿,梳着整齐的两把头,身形端正地坐在菩提树下的木墩上,阖着双目,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
脚边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眼珠儿晶蓝的长毛猫。
玉嬷嬷一言不地站在她身旁,主仆二人及那只白猫与身后的菩提树相衬,似成了一幅充满意境的画。
“霁雯给太妃请安。”
请安的规矩,还是路上跟西施现学过来的。
冯霁雯半蹲着身子,微微垂着头。
况太妃却好似入了定一样,迟迟没有应声,只一颗颗地拨动着已被磨得光滑的檀木佛珠。
冯霁雯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动弹。
她是个很实际的人,骨子里没有太多要死守规矩的意识,但她害怕那把屡屡被西施提起的鸡毛掸子。
既然是来告罪的,那便应有个告罪的样子。
可这个样子,实在不好做。
又坚持了一会儿,冯霁雯的身形已经开始左右摇晃起来,西施在一边看着,很担心她下一刻就会往任何一个方向倒下去。
“起吧。”
睁开了眼睛的况太妃终于开口,语气淡漠。
西施忙上前扶过冯霁雯。
也是在这时,冯霁雯才真正看清了况太妃的面容。
与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这位身为先皇嫔妃,和她祖母同辈的太妃娘娘,竟是个面容光洁,眸亮唇红的美人儿,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六岁……而据西施所言,这位况太妃已年近五十了!
真是驻颜有术啊。
她虽不如原主那般颜控,但她对能将自己的容颜保持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极为钦佩。
这类人一般毅力非凡,且对自己够狠。
而事实证明,况太妃不光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不幸的是,这个别人就是冯霁雯自己。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偷鱼。”
“偷鱼事小,不顾女儿家名声廉耻,败坏冯家门风事大。”
“太妃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