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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页(第1页)

  一双拿剑握的手,中指和尾指变了形,不知道里面的骨头有没有断,钱不够,也许大夫也看不成了,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写字。

  手是跳崖的时候伤到的,钟延死死扣住他的手指不愿意放开,拧着一张疯狂扭曲的面容对他说:“祝清规,我能上这个当,不是因为你会说谎,是因为我愿意被你骗。”

  当初钟延真的想把他带到地陵“死同穴”

,祝知宜假意屈从,寻到机会反扑。

  他从梁徽身上学到最有用的东西就是韬光养晦绝处逢生,很多个撑不住、想放弃的时刻,只要一想到梁徽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就觉得他也可以,他在任何一方面、任何时刻都不愿意认输。

  梁军来找他的人曾一度离他很近,但祝知宜被钟延废了七成内力又喂了软筋散,钟延时刻寸步不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搜援大军来了又走,一批又一批。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他好像还看到了梁徽本人,他不确定,那个人不知疲倦地挖地宫、撬地道,满身是血。

  祝知宜红了眼眶,垂下眼睫,不敢叫钟延察觉自己有一丝软弱。

  他希望那个人不是梁徽。

  “狗皇帝还挺在乎你的。”

  “可惜晚了点。”

  在崖边钟延笑得凄惨,质问他:“你喜欢他吧?”

  祝知宜抬起下巴,说:“是。”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喜欢梁徽,可惜并不是对着梁徽本人。

  或许以前就喜欢了,只是他们之间一直都掺杂了太多,一步一步,阴差阳错,被推着走得太远,很多事情要生离死别那一刻才格外清晰坚定。

  “那他呢?”

  祝知宜沉默,冷冷凝他。

  钟延哈哈大笑,面色讥讽:“他也喜欢你,但不是最喜欢你。”

  “他永远最爱他的江山。”

  “你嫌我的情意假模假式,你怎么不嫌他的虚情假意用心险恶不干不净,玩弄人心,他可比我脏多了,祝知宜,你敢说他是真的喜欢你吗?敢说他是真的喜欢‘祝知宜’这个人吗?”

  “你不敢回答我,因为你自己也知道——”

  “你永远是他江山的附庸品,他权势欲望下的附赠,没有江山,你算什么东西!没有权势,你一文不值!”

  “他先爱权势再爱你,你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消遣、一幅附庸风雅的裱画。”

  祝知宜眉心狠狠蹙起,心中那根隐藏多年的刺仿佛被人直直拔出,狠而精准扎入心脏的病灶。

  “你为他当牛做马如今落在我手上,他却坐拥天下万人景仰,你得到了什么?

  “这样的虚情假意你也敢要,你也敢接?”

  “太傅他老人家知道你这样作践自己吗?梁徽野心勃勃欲壑难填,你就以白身饲喂皇权,骗人偏己。明明知道他心思不纯,你也要上赶着任其差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自诩的一身傲骨呢?目下无尘的清高呢?碾落尘泥自作贱,祝清规,你真可悲,在他面前,你还有一点自尊吗?我可怜你,看不起你。”

  道不相同半句嫌多,祝知宜神情冷漠,一句也不辩驳,不惜自伤筋骨愤然甩开钟延,两道身影齐齐坠下深渊。

  夜过子时,丝竹渐歇。

  祝知宜没有行李,直接提着灯笼往门外走,逃跑这种事没必要蓄谋太久,随随便便挑个不起眼的夜晚反而能成事。

  跑堂拦着问他干什么去,他大大方方说:“张郡守落了玉佩在我这儿,看着贵重,我送回去。”

  跑堂知道张郡守看上祝知宜好些日子了,威逼利诱,祝知宜宁死不屈,还把对方打掉了几颗牙。

  大概是没得到的就是最好的,张郡守反而对他更热乎,最近又改砸真金白银可劲儿地讨好,跑堂挥挥手让祝知宜快去快回。

  忽而,后边有人慢条斯理道:“郡守也落东西我这儿,那个扫地的,你一块送过去吧。”

  祝知宜心一提,最怕就是节外生枝,回头看,来人竟是江竹里——他们院里的头牌。

  江竹里长得极美,平日这边的官员富商都捧着他,他人傲得很,眼高于顶,脾气也坏,祝知宜印象中没与他有过什么交集。

  江竹里抬着下巴,将一个信封重重拍到他怀里,趾高气扬道:“转交给张郡守,问他说话还算不算数。”

  跑堂的只以为是两人争风吃醋便转头看管别的人去了。

  江竹里迅朝祝知宜低声道:“你从南汾走,颍州、常邑都有他们的人。”

  这些年企图逃走的那些人都被抓回来活活打死了,他本来也觉得祝知宜想逃出去就是送死。

  可是看他来了大半年居然还没被那群泯灭人性的畜生驯服得手,又觉得或许——别人做不到的事祝知宜可以做到,祝知宜和别人不同。

  祝知宜一怔:“你为什么——”

  江竹里白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块木头什么也不懂,要不是这大半年来他掩护着,祝知宜能偷到缓解毒蛊的药?

  “不为什么,等着你逃出去救我行不行,”

江竹里不想同他多说自己那点心思,反正也不可能,只道:“里面的钱和药应该够你路上用的了,不想残废的话就找大夫看看手。”

  祝知宜眼底涌起感激,郑重道:“大恩不言谢,待我抵京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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