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那清冷的神色,只是身着一身黑色窄袖骑装,挺身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显得十分精神。
她听近旁的命妇议论:“哟,你瞧中间那位俊秀的哥儿是谁?似乎没见过啊。”
“我也一眼瞧见了,听说是常阳侯的小公子,扬州来的那位。”
“原来是他?”
那命妇兴奋道,“我说气度不一般。你瞧那些个叽叽呱呱的公子哥儿绕在他周围,给他一衬,就跟他的鹰犬似的。”
“可不是。”
二人低低笑着,凌霄听着,心想这人不过是不喜欢说话罢了,跟气度何干?
可心里这么想着,她却又不由地往沈劭那边看几眼。
围猎开始。
皇帝亲自开弓,射下第一箭。而后,鼓声震天,贵胄子弟们鲜衣怒马,追逐着野兽而去。
看远处树林鸟群四散,凌霄便知那里热闹非凡,不由得竖起耳朵听执事太监的回报。
接二连三地听见二皇子打了一只鹿,三皇子猎了一只猪……却未听见沈劭的消息。凌霄有些着急,偷偷溜到男宾席找着了太子:“哥哥,沈劭行不行啊?都叫二皇兄、三皇兄他们抢光了。他是代哥哥去的,事关哥哥的名声啊。”
太子看了她一眼,笑道:“阿劭狩猎的方法与众不同,你且在耐心等等。”
凌霄不信。
这话说的,耐心这东西可是她能有的,堪称她此生宿敌。
于是她回座位上等了等,仍听不到沈劭的消息,便偷偷离席,寻了马,入了围场。
到夕阳西下,看台上再次想起鼓声,催促众人归来,凌霄早在马厩里等着沈劭。
沈劭打马归来,她一眼就看见,却意外地发现张定安从一旁叫住了沈劭,还给他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凌霄随即上前,将沈劭拉走,还对张定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张定安讪讪,转身跑了。
“你初来乍到,莫以为个个是好人。”
她对沈劭道,“张定安是我二皇兄的人,鬼心思多了去了,他给了你什么?”
“没什么,不过丢了个东西,他捡到了还给我,我送他一只鹿当谢礼。”
凌霄随即瞪起眼睛。
“你莫不是傻瓜?”
她说,“鹿能送么?这可是战利品,稍后要点数的。话说,你今日收成如何?”
“还行,公主在看台上没听见?”
“没,我怕你不够,去围场去替你打了两只。”
她说罢,从马背上撸下一个布袋,从里头一提,只见两只兔子被拎着耳朵,四只红彤彤的眼睛正和沈劭对视,全身瑟瑟发抖,竟然还是活的。
凌霄认真地说:“今年是兔年,父皇说,两只兔子可抵一只鹿……”
她顿了顿,只见沈劭正捂嘴低笑。
她还是头一回看见沈劭这么笑,竟有些好看。
“你笑什么……”
她也看向那两只兔子,瞧见它们的可怜样,也不由得讪讪,道:“我去的晚,什么野兽都被你们赶到后头去了。我找来找去就只有兔子。可我多喜欢兔子啊,不忍心把它们射杀,就费了点心思活捉了两只。我能跟你打个商量么?这两只让你拿去充数,等过了数,你便帮我把他俩放了。”
沈劭看着她,颔首,露出浅浅笑意。
那张脸清俊而温和,仿佛明月落下的光。
那一次围猎,有沈劭帮着,太子名下猎物竟超出了二皇子许多。在场之人自是无不称赞,连皇帝也将沈劭召到跟前,给他赐了酒。
凌霄在一边看着,惊诧之余,也觉得高兴十分,仿佛那受赏的是自己……
一场梦,旧事如同窗外的夜风,了去无痕。
第二日,凌霄醒来的时候,怔忡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五年前的京郊围场,而是五年后的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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