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可能,但威廉很快想到了对策:“即便他们有这样的野心,但作为法兰克国王,他能给诸侯们的不会比我们给的更多。在我有生之年,我会让塞纳河沿岸的公国和伯国保持独立的状态成为既定事实,即便我早逝或无子,我也会在生前公开宣布那个孩子是私生子,尝到独立的甜头后,同盟的其他人是不会轻易再请回一位国王的。”
“你忽略了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从没有真正相信路易七世曾试图谋杀你,即便他这么做了,你的报复也超出了限度,这将使誓言不再可靠,有朝一日这样的反叛也会危及自身。”
“教皇不会这样做的,如果他这样做,我们还可以与腓特烈一世结盟,他对此求而不得。”
威廉道,这是极端情况,亚历山大三世是聪明人,他知道他不能同时得罪欧陆所有重要君主,“何况我们和卡佩家族的情况并不一样,卡佩家族的统治是建立在一个弱小的国王符合法兰克贵族利益的基础上的,当他们展露出扩张权威的野心后,被贵族抛弃是必然的结果,而我们家族有直接统治的广大领地作为基本盘,我们自己就是最强大的贵族。”
“你想得很清楚,威廉,有时候我需要承认我对局势和机会的把控已经比不上你了。”
在威廉等待他父亲提出下一个诘问时,他父亲却长叹服软------他爹转性了?“但有件事,我想我对你而言还是有经验可传授的,关于婚姻。”
“我不知道,父亲。”
虽然亨利二世传授婚姻经验这件事本身就很地狱,但威廉还是决定洗耳恭听,“你为什么会同意和香槟的阿黛勒结婚?”
“因为利益,我需要坐实那桩婚约,需要得到腓力的监护权,需要和香槟家族成为盟友,只有我和她结婚才能达成这些目的,利益有时比感情可靠。”
“但没有感情的婚姻难以美满,若连妻子都无法完全信任你、理解你,你的生活将多么压抑!”
亨利二世摇摇头,他拍了拍威廉的肩膀,那样子真像一个殷殷叮嘱的老父亲,“试着去爱你的妻子,或者至少让她感受到你的爱,女人总是心软,容易被情感打动,利用这一点打动女人是我们家族一脉相承的天赋,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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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3年7月12日,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和前法兰克王后香槟的阿黛勒在巴黎举行婚礼,并将后者加冕为英格兰王后。虽然相差十三岁,但仅从容貌气度评价,他们仍可称为相当般配的一对,有亨利二世和埃莉诺的事迹在前,来访的宾客还是可以相信这对新人会成为一对美满的夫妻,至少十年之内如此。
所有人都在祝福这段婚姻,所有人都遗忘了他们对父亲的背叛。宴会厅里,腓力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里,满眼敌视地盯着他的母亲、姐姐和“祖母”
,她们正坐在一起聊天,不时放声大笑,她们在笑什么,嘲笑父亲吗,父亲最大的过错就是对她们的仁慈,他不知道他的仁慈只会带给她们背叛的胆量,而他将承担后果。
“你是腓力?”
他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抬起头,看到那张曾吸引他并令他频繁回忆的脸,理查盯着他,在确信他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后便自我介绍道,“我是理查,还记得吗,我们在一年前见过面。”
“我记得,你是威廉三世的弟弟。”
腓力冷冷道,他已经全然抛弃了曾对理查有过的少量好感,安茹家族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带给他父亲和他耻辱的敌人,对他的敌意,理查全然没有觉擦,相反,他欣喜道,“记得我就好,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是你的叔叔”
你才不是我叔叔!正当腓力想要反驳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理查,过来看看亨利,他是你的外甥!”
埃莉诺朝他招手道,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姐姐玛丽怀里正抱着一个漂亮的男孩,既是他的表弟也是他的外甥,“我来了,妈妈。”
理查道,他甚至来不及和腓力告别,因此腓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理查被他憎恨的女人们叫走,再也没有想起他。
“理查总是这样。”
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过头,声音的主人同样有着金红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睛,但并没有他见过的那三个英格兰王子一样令人惊异的容貌,“妈妈,或者威廉,他只爱他们,他也理所当然享受着他们的偏爱,我插不进他们中间,和你一样。”
“你是谁?”
腓力问,本能地,他对来人没有过多的戒备之心,潜意识里,他相信他不是他的敌人,他能帮助他。
“他们叫我无地的杰弗里。”
来人回答道,他朝腓力伸出手,露出一个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无冕的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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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威廉便以摄政的名义正式接管了巴黎事务,目前来看,巴黎市民对取缔国王的接受态度还算良好,主要是他直接宣布免除了巴黎公国境内需向国王缴纳的封建税并减免了大部分向教会缴纳的教会税,路易七世留下的教士亲信对此不满,他立刻以“平民利益保卫者”
的身份加以处理,反正这群人是他根本不可能争取的对象,他正好借此机会排除异己。
效仿他的举措,取得独立的前法兰克诸侯也多多少少在封地内搞了类似的减税操作,取消了对法国王室的上供义务,他们的税负压力本就大为减轻,算账下来这一通操作后账面上还有盈余。
当然,这样搞事有个最大的风险,就是减少教会收入是否会受到来自教皇的批评意见,不过他大不了就把教会税重新加回来,得罪人的是教皇和教士们,和他这个慷慨仁慈的平民保护者可没有关系。用现代术语来说,这属于虚空造牌,如果教皇的注意力集中在教会税的问题上那他们解散法兰克的行为自然就成既定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