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谁?”
苏瑾装傻。
原殷之看她一眼,要不是苏瑾定力好,都要忍不住打个哆嗦。
苏瑾照着程冬的短信找到咖啡馆,推门进去时,看到坐在窗边的程冬正看着窗外。
两人有过几次的约见程冬都找最靠里的卡座,坐在窗边人多眼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瑾走过去,见程冬正在看的方向是一间西餐馆,这里与伯诚只隔一条街,那间西餐馆门面隆重,正门面向伯诚,后门开在隔壁临街,虽然紧闭但也十分惹眼。
苏瑾坐下来,就听程冬说:“我刚刚摘了口罩和帽子一路走过来,并有人认出我,下次我出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苏瑾语塞。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意我了,好听的歌,好看的戏,大家忙着去吸收新信息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分得出心神记我这张脸呢。”
“程冬,你……”
“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到所有人的视线中。”
程冬扭回头看向苏瑾,“我不是最特别的,想要让人记住的话,恐怕要使出浑身懈术才行,就算没有人在等我,我也要回去。”
“你这么想就好。”
苏瑾满意地笑,从包里拿出各色资料来,递给程冬。
两人就像高中时候的学习小组,到快餐店要两份饮料就坐一下午,期间不停续杯,不过还好这里没有服务员给他们白眼。
天色暗下来,苏瑾伸个懒腰,正准备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程冬却拿笔头敲敲桌面:“没钱给你发工资,请你吃饭吧。”
“行啊,去哪儿。”
程冬指指对面的西餐馆。
“喂,有闲钱请我吃那种餐厅,还不如直接打到我账上。”
“也对,里头那架钢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摸的吧。”
程冬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
原殷之曾经为他弹过琴,陪他一起去免门票公园遛狗,对他说爱,这些不会是假的。但是原殷之那样的人,会因为新欢将旧爱雪藏,自然也有可能因为新欢告吹又念及旧情。也许自己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
然而哪怕是这样,还是想要站到那个人的视线里,比起抓住观众,他更想让原殷之看到,他的执着和成功,他的独立和光芒。
事实上他现在仍旧会梦见原殷之作为唯一观众,坐在晦暗台下,用手指抵住额角,注视自己的眼睛光华暗敛。
就像外出不必乔装一样,从今晚开始也不必再做那个梦了。
没有人会等他。
大年三十当夜,程冬和小纪唐真,哦还有蛋黄,三人一狗围坐在程冬出租屋内的火锅旁边,四双眼睛巴巴望着锅内翻滚的肥牛。
今年三人都没有回家过年。
程冬家里情况特殊,爸妈各自有家庭,何况他刚刚把他爸惹恼。母亲给他寄了老家年货,在电话里甚至问起了那个偷手机的“对象”
,看样子是已经接纳程冬的性向了,他举着手机支吾半晌,最终也没说出来自己已经跟原殷之分手,母亲好不容易主动给他打电话,自己再折腾的话,估计她年都过不好。
至于父亲,虽然也往他的新地址寄了东西,但还是没有接电话。
而小纪正值事业上升期,已经往经纪人方向发展,不想回家被三姑六婆催婚,干脆留下来。
唐真留下的原因却非常不乐观。
唐真说,偶像团体不温不火,翻过年关以后,公司大概会对他们采取新决策,很有可能是解散pentagon,再着力捧出其中一个。
那个重点培养对象肯定不是自己,也不知道唐真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只是非常郁闷地一直在喝酒。
“我当初下错决定,该承担后果了。”
唐真说,脸因为酒精有点泛红。
“别这么说,挫折总会有的,现在解散决定还没下来不是,确定了以后再想下一步,我们当初来这里,还不是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念头。”
程冬说,给唐真碗里夹了菜。
两人目光交汇,程冬忍住没有避开,他虽然还有些尴尬,但并不想因为那场迟到太久的告白而改变两人的关系,毕竟那么多年的朋友。
却是唐真先垂下眼睑,端起碗往嘴里扒了两口:“我现在有个初步打算,在解约之前,我先去搞点别的,酒吧驻唱或者去跑点录音棚的活儿……我妈想让我回家去,那边有个音乐老师的工作,说是开学前有面试,过完年我也回去看看。”
程冬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唐真。想起当初两人一同到直霖闯荡,租地下室,每天傍晚去菜场买便宜蔬果,痛泡面一起煮。便宜的东西都不新鲜,有一次程冬吃了饼屋处理的过期三明治,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唐真只能一个人去酒吧做兼职,然后遇到了盯了他两日的星探。
唐真不说,程冬也知道,那种日子两人都过够了,他们还年轻,个头也在长,从未想过会吃不饱饭,平日节衣缩食攒点儿钱,本想用来升级音乐装备,结果生个小病就要把那点钱掀个底儿掉。
唐真考虑了两天,去签了合同,然后回来跟程冬说:“月底我结了薪水,我们就搬到楼上去,不住地下室了,还有钱买肉回来做火锅。”
当时程冬身体还虚,唐真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现在他们不住地下室了,也有钱买肉做火锅。程冬盯着面前升起热腾腾的白烟,那温馨的热气后头,小纪默默扒着碗里的菜,难得露出食欲不振的表情,唐真也低着头,筷子轻轻磕着碗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