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名叫权宗的陌生人出现了,他替老莫想了又想,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这么一大收入。但这是个圈套,一百万的赔偿金看着就能吓死人,更何况权宗本身就不是人!
张义把碗端起来,就着碗边喝了几口变得黏糊糊的面汤,从冰箱里摸出一团中午剩下的冷饭,吞了下去,勉强把肚皮塞饱,耳朵始终竖着。终于听到权宗从老莫家走出来的声音,老莫热情相送的声音消失之后,权宗那千变万化没有固定节奏的脚步声沿着小巷继续往深处走去。
他又在祸害谁呢?
张义鼓起勇气匆忙打开门,权宗已经消失了。不知道谁家的门没关,让他走了进去。他顾不得多想,飞快地走出门,将门锁好。几步走到老莫家,喊着老莫。老莫连忙把门打开,将他让了进去。他留神看了看,老莫那张黯淡的脸仿佛有了光泽,一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再走进客厅,更是吃了一惊:卧床已久的莫大嫂居然坐在躺椅上,脸上也带着微笑。他们的眼睛都微微着光,像是黑暗中迷途已久的人看见了灯塔。
&1dquo;你们签了协议?”张义迫不及待地问。
&1dquo;是的是的!”老莫一脸的感激涕零,&1dquo;这人真是个好人&he11ip;&he11ip;肯定是哪个好心人看到我们生活困难,故意找借口帮我们!”他颤抖着将一份协议递到张义面前:&1dquo;你看,每天给我们每个人一百块&he11ip;&he11ip;你看你看,我还用卖什么豆腐!”他和他老婆两人絮絮叨叨地倾诉着对权宗的感激之情,以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构想。张义耳朵里听着他们的声音,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份协议上。
协议的内容跟他收到的那份基本一致,不同的是需要做出的动作。老莫每天早晨5点半在家门口单腿站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维持这个姿势五分钟。在同一时间,老莫的老婆就在屋内,敞着大门,张开大嘴呵呵呵地笑,持续五分钟。这就是他们夫妻俩要做的事,每天做一次,每个人可以得到一百元。
&1dquo;这不是神经吗?”张义知道老莫自尊心强,故意激他。
&1dquo;这是行为艺术,你不懂。”老莫笑道,&1dquo;我刚问了我儿子,我儿子说这种艺术现在很流行。他说这种钱不赚白不赚。”他回头望了眼老婆,夫妻俩交换了一个幸福的眼神,笑得非常骄傲。
张义很想告诉他们,权宗并不是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老莫已经很久没这么幸福过了,如果没有权宗,他以后或许永远享受不到这种幸福。
何况他已经签了协议,更何况连他的儿子都已经这么说了——老莫是绝对不会认为儿子说的话会有什么错的。
他只得笑了两下,便起身告辞了。老莫还想留他多坐一会儿,看看自己和老婆的命数是否会有所转变,但张义实在没心情,也没时间。
他现在需要和权宗比度。
他刚起身要出门,被老莫拦了下来。
&1dquo;我&he11ip;&he11ip;我忘了&he11ip;&he11ip;”老莫惊慌失措,汗水从他的额头一滴滴迸出来,&1dquo;他说不让告诉别人,他说告诉别人就是违约,我&he11ip;&he11ip;我&he11ip;&he11ip;”
&1dquo;我知道。”张义点点头,&1dquo;你什么也没说。”
&1dquo;千万,千万!”老莫大汗淋漓,再三叮嘱。
七
张义先去找了李工程师,不等他开口,李工程师已经先问他:&1dquo;那个人找你做什么?”
&1dquo;你全看到了?”张义问。
李工程师点点头:&1dquo;他找了你,然后又找了老莫和小白,现在到了项酒鬼家。”
&1dquo;为了这个。”张义摸出协议,将权宗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一边说,李工程师和他妻子女儿一起看着那份协议,三个人都露出惊悚的表情。
&1dquo;爸,这太可怕了&he11ip;&he11ip;”上高中的李霞咬着嘴唇道,&1dquo;这不是魔鬼吗?”
&1dquo;他是先沿着我住的那边一户一户问过去,”张义说,&1dquo;估计他也会找上你们。”
&1dquo;怎么办?”李工程师和他妻子同时问。
&1dquo;我们要抢先一步。”张义说。
八
权宗已经走进了张义所住的巷子南边的第五户人家。趁着他闪身进去的一刹那,张义、李工程师、李工程师的妻子、李霞,四个人飞快地从门内跑出来,分别进入巷子南边第六、七、八、九户人家家中。他们只在门口喊了一声,门便开了,他们闪身进去,依照事先说好的,以最快的度说明权宗的诡异之处,以及这份协议的可怕之处。
张义进入的是第六户张老师家。张老师已经退休很多年,老婆也去世了。他儿子和女儿在商业区买了房子,几次想把他接过去住,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舍不得这条老巷子,他从这里走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岁月。现在他天天在家就是写字作画,白天和张义一起研究易经,说服他比较容易。白天的时候,张义和李工程师已经将权宗的事说过一遍了,他半信半疑,看到权宗的时候,权宗并没有像张义所说的那样变幻莫测,这越让他以为这是玩笑。但无论如何,至少关于权宗本身神秘的地方,他不必再重复一遍。他只是飞快地掏出自己的那份协议,把权宗正在做的事说了一遍。张老师虽然已经快8o岁了,但脑子依然非常灵活。他一眼就看出协议中那过于巨大的赔偿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