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好的。”
荣惠从善如流,露出一脸欣喜,心中却是没了胃口。
不多时,御膳房的内监们便一一提了食盒来,在膳桌上排得满满的,又布好餐具。膳食自然是色香味俱全,朱文烨全程带笑,不时还夹几筷他觉得孕妇会喜欢的菜与荣惠。
荣惠笑纳,转眼又为朱文烨盛了碗汤送上,场面十分温馨,彷如一对平凡夫妇。
用完膳,宫人们便奉上茶和点心。
朱文烨领着荣惠坐到一处,话头不知不觉就到了刚刚的菜色上,道:“刚刚的菜式华儿可喜欢?那道芙蓉鱼极鲜美,朕一直很喜爱,华儿觉得如何?华儿吃得很少呢。”
他握住了荣惠的手,目光关切。
“芙蓉鱼鲜嫩得很,难怪陛下喜欢。”
荣惠说着,又露出一丝为难,道:“只是
嫔妾近来胃口不佳,这才吃不下多少。”
朱文烨听了,笑着把荣惠拢在臂中,温言道:“原来是这样,华儿真辛苦了。”
荣惠顺从的伏在他怀中,知道朱文烨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膳食,既然提了,只怕是要提到御膳房的事。她忽而心头微明,大致有了一点朦胧的主意,当即暗咬了一下舌头,吃痛之下,便落下泪来。
朱文烨正要开口,手背上却是一凉,他低头一看,怀里人竟已梨花带泪。她犹含着泪的眼波流转,使得面容有股说不出的潋滟妩媚,惹人怜惜。
他不由微愣,道:“华儿怎么了,为何要哭?”
荣惠缓缓仰起了头,哽咽道:“能与陛下有个孩儿,嫔妾不觉辛苦,只觉得高兴,嫔妾能有这样的福气,折寿十年也是甘愿的。”
语气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愁绪。
“胡说。”
朱文烨轻驳,心里却是搅出了波澜,他抬手帮荣惠拭泪,泪自面颊划过,仿佛洗涤了她的肌肤一般,格外清润几分,如雪般近乎透明,更显得荣惠一双眼睛大的可怜。
荣惠轻咬了咬嘴唇,露出一股彷徨之色:“嫔妾昨夜的确没睡好,因为嫔妾昨夜做了噩梦,竟然梦到孩儿……”
说不下去,又红了眼眶。
“那是梦,做不得真的。朕听说,梦里的事是反的,若梦到咱们皇儿不好,反而是好事呢。”
朱文烨波澜不惊,只轻拍荣惠的背,握住她的手,反复安慰着。
蓄意柔和的声音,让荣惠的身上不由得一阵阴寒,却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向他,语气如孩童:“陛下,真的么?”
朱文烨凝神看向怀中人,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朕是天子,金口玉言。”
他的手纠缠住荣惠的手指,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叹息的尽头,荣惠只觉得自己从指尖到发梢,都有一种寒凉的感觉。
这一回,荣惠如一个产前忧郁症患者一般反反复复,朱文烨竟没觉得厌烦,反而十分有耐心的开导安慰荣惠。饶是荣惠满腹忧愁,也似化成绕指柔。
此时傅禄海忽然在外禀道:“陛下,娘娘,是到进补汤的时辰了。”
朱文烨微微一愣,看了看荣惠,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环住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说道:“端进来。”
和往常一般,补汤由傅禄海亲自呈上。荣惠望着那黑沉沉的汤药,心中一阵反胃,面上却
如常,端过药来。
“等等。”
荣惠端起药正要服下,却被朱文烨打断,他眸光转动间便不由细微的颤动着,道:“补汤还很烫吧,朕与你吹凉它。”
荣惠眼见朱文烨从自己手中端过补汤,很生涩的吹着,心中一时莫名。那个眼神一纵即逝,但她不会认错,那是歉疚。
荣惠既不冷笑,也不嗤笑,而是觉得好笑。不曾想,手段狠毒如朱文烨,也有护犊情深的表现。
她想,这一次试探的不错。不管朱文烨还留有多少歉疚,都于她有利。
“朕喂你。”
朱文烨俯身下去,扶着荣惠,把药送到她的唇边,神情温和。
荣惠喝过药却依旧偎依在朱文烨的臂弯中,一缕发辫飘垂在肩颈,柔软缠绵。他随手绕在指间,凉凉滑滑的,仿如丝绸。
荣惠下意识想侧过头,朱文烨却忽然捉住她的手,呼吸软软地吹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动。”
唇已经贴到她的耳际。
荣惠的身体立刻僵住,不仅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她想要伸手推开,但却不能违背圣意。她再厌恶这种工作,也改变不了现在自己仍然是朱文烨职工的这一事实。面对老板,职工的反抗不是明智之举。
“嗯。”
荣惠抿着嘴唇,轻声应道,“不动。”
一阵细碎脚步出去,傅禄海收拾了药碗,众宫人都退出。殿内更是静谧无声,只余博山炉内缕缕轻烟袅绕,蜿蜒而上,最后也渐渐淡薄飘散开去。
朱文烨却只是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他抬起眼,很柔软的笑了一笑,轻声说:“就这样陪着朕。”
他闭上眼,深深呼吸着,片刻后,补汤的药味从荣惠的身上散出,在他的呼吸之间,已经灌满他的胸口。
朱文烨极少有这样的时候,荣惠心知这是很好的时机,不觉含笑,语气却正然:“陛下,先头两天嫔妾生了小病,为了省亲并没传太医,而是宫里睡养了两日。这两日又正是省亲,今日回了,虽然有些迟,但这事嫔妾还是得和陛下禀明,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嫔妾怠误。”
朱文烨并没睁开眼,而是揽着荣惠斜靠在榻上,慢悠悠的道:“何事?”
荣惠轻抚他的眉心,缓缓揉着,一边道:“前几日,嫔妾与御膳房连德喜说起年节福糕的事,商讨到份例时,连德喜胆大不敬,竟说要将圣安太后的份例减少,将圣慈太后的份例加多,